“你这是私自调查!本身就涉嫌违纪!”
侯亮平猛地站起身,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 “吱呀” 声。
“讲真,”
祁天佑的语气还是平的,却像锤子敲在每个人心上,
“你我现在坐在这里,谁不是在靠规则办事?你按流程走,我看风向动,但我们都该信一样东西 ,证据。”
“你要我说明问题,我可以说。但我反问你:大风厂郑西坡的工伤认定申请,是谁压了三个月没批?”
“那份举报赵德汉偷税的实名信,为什么在信访局躺了四个月,连立案回执都没有?是你压的?还是你背后有人,不想让这事儿发酵?”
会议室彻底静了。连空调的 “嗡嗡” 声都像是弱了几分。
祁天佑往前迈了一步,西装下摆扫过桌角,带起一阵轻风:
“你盯着我查,没问题。但你有没有回头看看,是谁一直在背后递举报信?上个月说我‘学术不端’的邮件,Ip 地址查出来是省国土资源厅的内网。”
“那台办公电脑还连着厅里的打印机,纸槽里留着没打完的举报信草稿;”
“前天又有人说我收了山水庄园的干股,可那份‘股权转让协议’,在省公证处和工商系统都存了档,编号能直接查到经办人,是高小琴用来抵偿矿上老工人工资的,跟我半毛钱关系没有。这些事,你不查,我就替你查了。”
他合上笔记本,封皮的烫金校徽闪了闪,直视着侯亮平的眼睛:
“讲真,我们都是高育良老师的学生。当年在老师的课上,我们都背过‘法者,治之端也’。”
“信规则没错,但别忘了, 规则也能被人用来杀人。你现在质疑我,我不怪你。”
“但你该问问自己:你是在监督权力,还是在被人当枪使?”
侯亮平的嘴唇动了动,想说什么,最终却只是攥紧了手。
旁边一个年长的检察官伸手拿过祁天佑刚才放在桌上的行程表,指尖划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。
每一行都标着时间、地点、会见人,旁边附了录音文件的编号,甚至有两次会面的地点备注着 “京州公安局监控覆盖区,可调取录像编号 xZ2023xxx”。
最
地点在中纪委培训中心门口的咖啡馆,时间是上周三下午,备注栏写着 “监控全覆盖,有路人证言”。
“小祁同志,”
年长的检察官轻咳两声,打破了沉默,
“你的做法确实有争议,但动机和成果…… 值得重视。我建议,暂时保留你的调查权限,同时由反贪局指定专人,跟你对接协作。”
祁天佑点头,没松口:
“可以。但我有个条件,今后所有涉及赵家利益链的案件资料,必须同步给我一份副本。”
“我不是要越权,是怕有人把‘关键信息’选择性截留。”
“你凭什么觉得你能比组织更公正?” 侯亮平终于开口,声音里带着疲惫。
“我不比组织更公正。”
祁天佑看着他,眼神里少了些锐利,多了点沉定,
“但我比某些人更不怕撕脸。你知道吗?b3 矿区昨晚有人用撬棍撬了监管站的门禁 。”
“ 那人没走登记通道,说明赵家内部已经开始慌了,甚至有裂痕。现在不是我们互相怀疑的时候,是该想怎么把那扇‘黑门’踹开的时候。”
说完,他把笔记本塞进公文包,转身走向门口。手刚碰到门把手,又停下,回头看向侯亮平:
“对了,提醒你一句,下次再接到针对我的举报材料,先查发件设备的 Ac 地址。”
“如果又是从赵德汉办公室那台老旧打印机发出来的,别浪费大家时间。”
门关上之前,他最后说:“我不是来争对错的。我是来改规则的。”
走廊外的阳光斜斜切进来,亮得有些扎眼。
祁天佑抬手挡在眉骨,指缝里漏下的光落在他没戴手套的手背上 ,能看见虎口处一道浅疤,那是去年查非法矿点时,被矿车的铁链蹭出来的。
他从口袋摸出手机,按下快捷拨号,电话接通的瞬间,“准备开会。老地方,四合院。”
风从走廊的窗户吹进来,掀动他的西装下摆,袖扣上的 “格物致知” 在阳光下亮了亮,像一颗没藏好的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