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栖凤山无功而返后,凌红云心头那份因任务失败而起的疑虑并未消散,反而像藤蔓般悄然滋长。她暂时没有进行第二次牵线尝试,而是更加谨慎地利用月老令收集着苏桃的日常行为数据,试图找出那“未知干扰”的运行规律。
而在城市的另一端,苏桃的家中,则是另一番景象。
苏桃居住的小区有些年头了,楼道略显昏暗,但她的家却被收拾得整洁温馨。朝南的阳台洒满午后的阳光,几盆绿萝和吊兰郁郁葱葱。客厅一角,摆放着一个精心布置的饲养箱——这是“墨墨”的家。
回想起刚把墨墨带回家那几天,苏桃着实手忙脚乱了一阵。她查阅了大量养蛇的资料,购买了合适的加热垫、温控器、水盆和躲避穴。她小心翼翼地按照指南调整温度湿度,挑选大小合适的冷冻乳鼠解冻投喂。每一次投食,她都紧张地观察墨墨的反应,生怕它不适应。
然而,墨墨的表现却出乎意料地……“老练”。它似乎对环境的变化安之若素,对提供的食物也坦然接受,从未表现出攻击性或应激反应。它大多数时间都安静地盘踞在饲养箱内仿真的树枝上,或是蜷缩在躲避穴里,只有当苏桃靠近时,才会缓缓游弋出来,顺着她打开箱门的手,熟稔地缠绕上她的手腕或手臂。
这种感觉很奇妙。苏桃坐在沙发上,看着此刻正缠绕在她左臂上,微微昂着头,用那双暗金细线竖瞳“打量”着电视屏幕的黑蛇,心里涌起一股混杂着欣喜与不可思议的暖流。
“墨墨,你说那个综艺节目好看吗?”苏桃用右手食指轻轻点了点它冰凉的脑袋,自言自语道,“我觉得有点无聊,还不如看你呢。”
黑蛇自然不会回答,只是将脑袋在她手臂的毛衣上蹭了蹭,仿佛在表示赞同。
这就是他们日常的相处模式。苏桃会对着它说话,分享工作中的趣事——比如今天在研究所又发现了某种植物奇特的光合作用特性,或者抱怨一下食堂的菜色千年不变;也会倾诉一些小小的烦恼——比如远在老家的父母又催她找对象了,或者房租好像又要涨了。
她知道它听不懂,但这并不妨碍她倾诉的欲望。对着墨墨,她仿佛卸下了所有社交面具,可以毫无负担地做最真实的自己。而墨墨,永远是那个最安静的倾听者,用它冰冷却柔韧的身体,和那双似乎能包容一切的眼眸,给予她无声的陪伴。
她并不知道,缠绕在她臂间的,并非一条普通的蛇。墨辰的意识在冰冷的躯壳下无比清醒。他贪婪地汲取着这份失而复得的亲近,感受着苏桃皮肤下温热的血液流动,聆听她轻柔的、带着鲜活生命力的嗓音。
每一次她呼唤“墨墨”,那熟悉的语调都像一把钥匙,轻轻叩击着他被千年时光尘封的记忆。恍惚间,他仿佛又回到了番州柳家的后花园,那个穿着鹅黄衣裙的少女,也是这般温柔地对着绕在她腕间的小黑蛇低语。
“清月……”这个名字在他灵魂深处无声地呐喊,带着刻骨的思念与痛楚。他能清晰地感知到,苏桃的灵魂深处,那份属于柳清月的纯净与善良丝毫未变,如同被小心翼翼保存下来的火种,在这一世重新燃起了温暖的光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