县郊国道旁,“德鑫禽业”的巨大招牌在秋日惨淡的阳光下泛着廉价的金属光泽,此刻却被红蓝闪烁的警灯和拉起的黄黑警戒带切割得支离破碎。
里弥漫的已不再是饲料的谷物气息,而是一种浓烈到令人作呕的、混合着禽类粪便、内脏腐败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化学甜腥的死亡气味。
千只肉鸡的尸体,如同被无形巨手随意抛撒的破布口袋,密密麻麻铺满了巨大的水泥养殖棚,一直延伸到外面泥泞的排污沟。褐色的羽毛被污血和粘液板结,僵直的鸡爪指向灰蒙蒙的天空。
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,几乎每一只死鸡微张的喙部,都蜿蜒渗出或凝固着一种粘稠的、在昏暗光线下幽幽散发着惨绿色荧光的……“血液”!
那荧绿如同地狱的磷火,在成片的死亡中无声跳动,将这片现代化的养殖场瞬间拖入了噩梦般的异度空间。
陈默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养殖棚内粘稠的、混合着粪便、饲料残渣和荧绿污血的泥泞里,每一次落脚都发出令人牙酸的“噗叽”声。
刺鼻的恶臭混合着浓烈的氨气味,如同实质的拳头,狠狠砸在他被毒烟灼伤的肺叶上,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和无法抑制的干呕欲望。
他脸上扣着N95口罩和密封防护眼镜,额发早已被冷汗浸透,黏腻地贴在苍白的皮肤上。肺部如同一个破旧漏风的手风琴,每一次喘息都带着尖锐的哨音和浓重的血腥味。
他布满血丝的眼睛,却像最精密的探针,死死锁定在脚下这片诡异的死亡图景上。赵刚带着几个同样全副武装的侦查员,正在远处更密集的死鸡堆里艰难地翻检、拍照、提取样本,沉重的胶靴踏在尸体上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。
这绝非寻常的禽流感或饲料中毒!这荧绿的“血液”,指向的是比洪水更隐蔽、更致命的污染源!
临时征用的场区办公室被改成了简陋的解剖台。无影灯惨白的光线下,一只相对完整的死鸡尸体被固定在硬塑料板上。
陈默戴着双层乳胶手套,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,冰冷的解剖刀沿着嗉囊外壁小心翼翼地划下。刀刃切入失去弹性的皮肉,发出细微的“嗤啦”声。
嗉囊被打开,一股更加浓烈、混杂着半消化饲料和奇异化学甜腥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,即使隔着口罩也令人窒息。陈默强忍着翻腾的胃液,镊子探入粘稠的食糜中,仔细翻找。
突然,镊尖传来细微而坚硬的触感!他屏住呼吸,手腕稳定地发力,镊子缓缓提起——几颗米粒大小、形状不规则、在无影灯光下闪烁着诡异钴蓝色金属光泽的颗粒物,带着粘稠的食糜,被夹了出来!
它们像某种邪恶的宝石,突兀地镶嵌在死亡的消化残渣里,散发着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冰冷光泽。
“蓝色颗粒……饲料里混进去的?” 赵刚凑过来,眉头拧成了疙瘩,声音在口罩下显得沉闷。陈默没有回答,他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将这几颗蓝色颗粒转移到干净的培养皿中,用无菌生理盐水反复冲洗。
颗粒在液体中沉浮,表面的粘液被洗去,露出了更加纯粹、更加刺眼的钴蓝色。他拿起培养皿,走到旁边临时架设的便携式生物显微镜前。
调整光源,旋动粗准焦螺旋……视野里一片模糊的混沌……再微调……视野骤然清晰!
高倍镜头下,那些蓝色颗粒被无限放大,显露出其狰狞的真容——并非规则的晶体,而是由无数更加细小的、尖锐的深蓝色棱状结晶体和无定形物质紧密黏连、挤压而成的聚合体!
棱状结晶体的边缘锋利如刀,在强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寒芒!这种形态……这种独特的、如同淬毒碎玻璃般的微观结构……
陈默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!肺部撕裂的痛楚被瞬间涌上的、更刺骨的寒意冻结!他猛地直起身,因为动作过猛而剧烈咳嗽起来,佝偻着身体,几乎要将肺咳出来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