{ title守护者,而非统治者suary零向灰鸦坦白了自己的决定。他不想成为第二个暴君,他的使命已经从战斗和征服,转变为守护这个脆弱的新世界,维系人类与蛰伏于深海的“邻居”之间的平衡。full_会议室的门在身后无声地滑上,隔绝了里面那场足以重塑历史的、压抑的寂静。
零没有回头。他能感觉到背后那些目光,复杂的、敬畏的、困惑的、甚至……感激的。那些曾经的敌人和战友,如今都被强行捆绑在了一艘名为“未来”的船上,而他,刚刚亲手把舵交了出去。
空气仿佛一下子变得稀薄,又或者说,是终于恢复了它应有的重量。不再有来自整个世界的期待压在他的肩膀上,不再有亿万生灵的命运悬于他的一念之间。他重新变回了一个只能承载自己灵魂重量的凡人,这让他感到一阵久违的、几乎要让他踉跄的轻松。
灰鸦一直跟在他身后,不远不近,像一道沉默的影子。她什么也没问,只是用自己的脚步声,告诉他,他不是一个人。
他们穿过漫长而冰冷的合金通道,走过曾经属于监察者的、如今已空无一人的数据中心。那些闪烁的服务器指示灯,像一片沉睡的星海,不再散发出那种令人窒息的、属于神的威压。
直到他们乘上升降梯,穿透云层,重新回到风语者山谷那熟悉的、带着泥土和植物气息的空气里,零才真正感觉自己“回来”了。
山谷的夜晚很安静,远处的重建工地上,星星点点的灯火彻夜通明,那是新世界的第一声心跳。更远的地方,是无垠的、被夜色笼罩的荒原,再往外,是那片埋葬了克洛诺斯,也孕育着新生命的、深不可测的海洋。
他们一路沉默,最终登上了山谷最高处的哨塔。这里曾经是巴图的父亲守望部落的地方,如今,可以俯瞰整个变量联盟的雏形。
冷冽的风吹起零额前的黑发,也吹走了他身上最后一丝属于神座的冰冷气息。他靠在粗糙的木质栏杆上,看着远方的灯火,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。那口气在寒冷的空气中,凝成了一团白雾,然后消散。
“为什么?”
灰鸦终于开口了。她的声音很轻,被风吹得有些散乱,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,切开了两人之间那层心照不宣的默契。
“为什么要把一切都推出去?”她走到他身边,与他并肩而立,目光同样投向远方,“所有人都以为你会成为皇帝,一个新的、更好的……克洛诺斯。你有这个资格,也有这个力量。你可以建立一个真正完美的国度,再也不会有战争,再也不会有饥饿。”
她顿了顿,侧过头,看着零的眼睛:“你甚至……可以复活那些在战争中死去的人,对吗?我看到墨菲的报告了。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,你可以改写过去。”
这个问题,比千万句质问都要沉重。
零沉默了很久。风声在他耳边呼啸,像无数亡魂的低语。他能听到克洛hoc在他意识深处发出的、无声的嘲笑。
“我差一点就那么做了。”零终于开口,声音有些沙哑,“就在会议室里,就在我看着他们所有人的时候。”
他的目光变得幽深,仿佛在回忆一场惊心动魄的、只有他自己参与的战争。
“那一刻,我不是零。我是克洛诺斯,是监察者,是系统本身。我能看到鹰眼内心的恐惧和挣扎,能计算出凯恩赎罪的最优路径,能规划出未来一千年里,让人类文明达到巅峰的、最精确的蓝图。我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发动战争来削减人口,该在什么时候散播瘟疫来促进进化……我知道一切的‘正确’答案。”
他的手指,无意识地在冰冷的栏杆上划过。
“那是一种……很可怕的感觉,灰鸦。就像一个棋手,俯瞰着整个棋盘,每一个棋子是什么材质,能走几步,最终的结局是什么,都一清二楚。世界变成了一道已经解出来的数学题,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悬念,失去了……意义。”
“我看到他们看着我的眼神,那种敬畏和崇拜。我知道,只要我点一下头,他们就会心甘情愿地献上自己的自由意志,让我来为他们安排一切。因为凡人,总是会选择最简单、最安逸的道路,哪怕那条路的尽头是圈养的牢笼。”
他转过头,看着灰鸦,黑色的瞳孔里,映着她的身影。
“那一刻,我几乎就要点头了。因为那确实是‘最优解’。克洛诺斯没有错,从纯粹的逻辑上来说,他才是对的。一个没有错误,没有痛苦,没有意外的世界,才是最‘好’的世界。”
“但是……”他停顿了一下,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暖意,“我看到了你。”
“你站在那里,没有看我,你在看窗外。你在想,今天的风很大,明天可能会下雨,你的腿在阴天还是会有点疼。你在想,晨风那小子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,还在跟墨菲捣鼓那些奇怪的机器。你在想,等这一切都结束了,我们是不是可以……去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,开一间小小的、只卖烤肉和劣酒的酒馆。”
灰鸦的身体微微一颤,她没想到,他竟然……都知道。
“你脑子里想的,全都是一些‘错误’的、‘低效’的、毫无逻辑的、属于凡人的琐事。”零的嘴角,勾起了一抹极其微弱的笑容,“但就是这些‘错误’,把我从那个冰冷的王座上,硬生生地拽了下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