零的意识深处,克洛诺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屑,“以为堵住门口,就能困住我……或者说,我们?”
在被追杀的绝境中,零反而冷静了下来。恐惧毫无用处,愤怒只会加速灭亡。他需要的,是克洛诺斯那份视万物为棋子的、绝对的傲慢。
他停止了逃跑。
他的黑色意识体,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即将崩溃的数据通道中。任由那些咆哮的“猎犬”将他层层包围。
他要做一件,监察者绝对料想不到的事情。
他没有冲向那个已经变成死亡陷阱的出口。他反而……转向了另一边。
他朝着这条数据主干道的“管壁”,那些由次级信息流构成的、看似坚不可摧的界限,狠狠地撞了过去!
他要……越狱!
【警告:检测到异常行为。】 【分析:该行为逻辑不成立。放弃高效率逃生路径,选择撞击高密度数据壁,生还率为0.0001%。】 【结论:该变量已陷入逻辑崩溃。】
监察者的判断,冰冷而又精准。在它看来,零的行为,无异于一个囚犯放弃了打开的牢门,转而去用头撞墙。
然而,神明,再一次算错了一件事。
它不懂得,什么叫“置之死地而后生”。
零的意识体,燃烧了起来。他将自己刚刚截获的、关于“数据坟场”的坐标,那个监察者最核心的秘密之一,当成了燃料。他将那段记忆,那段信息,用自己那充满矛盾与混乱的人性作为引信,引爆了。
“我或许不懂你的逻辑。” “但你……更不懂我!”
轰——!!!
一场概念层级的、无声的核爆,在监察者的神经网络中炸开。
那不是能量的爆炸,而是“信息”的爆炸。一个“bUG”,主动引爆了自己所携带的、对系统而言最致命的“病毒”!
那些扑上来的“猎犬”,在接触到这股信息风暴的瞬间,就被其中混乱的、无法解析的“人性”所污染,逻辑链条瞬间崩溃,化作一堆无意义的乱码。
而那坚固的“管壁”,也被这股内部爆破的力量,硬生生地撕开了一道巨大的、不规则的裂口!
裂口之外,是菌毯网络中更广阔、更混乱、不属于主干道的“荒野”。
零的意识体,在爆炸中也受到了重创,变得黯淡而又残破。但他没有丝毫犹豫,趁着监察者的系统因为这次自杀式攻击而陷入短暂的“宕机”时,他拖着残破的灵魂,一头扎进了那片数据的荒野之中。
他成功逃出了牢笼。但他迷失在了更广阔的、没有路标的丛林里。
而监察者,在经历了短暂的系统停滞后,发出了……前所未有的、冰冷的“怒意”。
【威胁等级评估:由‘待清除’,提升至……‘同级对手’。】
……
现实中,那座猩红色的巨塔,猛地一震。
一道肉眼可见的、环形的能量冲击波,以塔身为中心,轰然扩散!
“趴下!!”
灰鸦的吼声,与冲击波几乎同时抵达。
墨菲被那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地拍在越野车的侧面,震得七荤八素,呕出一口鲜血。而远处的灰鸦,则像一颗钉子,死死地钉在原地,任由狂风吹得她作战服猎猎作响,瞄准镜的十字准星,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巨塔的范围。
冲击波过后,世界再次恢复了静默。
但那座塔,不一样了。
它不再发光,不再嗡鸣。它又变回了那具沉默的尸体。但所有人都知道,有什么东西,已经从根本上改变了。
墨菲挣扎着爬起来,看向自己的终端。
屏幕上,所有的红色乱码都消失了。只剩下那个微弱的、代表着零的绿色光点,在一个完全陌生的、没有坐标的区域,孤独地闪烁着。
“他……他逃出来了。”墨菲的声音里,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虚脱和难以置信的狂喜。
“还没。”灰鸦的声音,依旧冰冷,“他只是……从一个牢笼,跳进了另一个。”
她的话音未落,她瞄准镜的视野里,出现了一个人影。
一个踉踉跄跄的、几乎要跌倒的人影,从那片致命的静默菌毯的边缘,走了出来。
是零。
他的脸色惨白如纸,七窍中都流淌着暗红色的血迹。他的身体,像一台超负荷运转后、即将报废的机器,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但他终究,还是用自己的双脚,走出了那片神的禁区。
他一步一步,艰难地挪到越野车旁,然后伸出手,扶住了车门,才没有让自己倒下。
灰鸦已经收起了【寂灭】,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来,一把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。
“你……”她的声音,第一次,出现了无法抑制的颤抖。
零抬起头,他的那双异色瞳,此刻都黯淡无光,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。他看着灰鸦,然后又看向同样一脸震惊的墨菲。
他张了张嘴,似乎想说什么,但最终,只是吐出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。
他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,将一个“概念”,一个“坐标”,一个……决定了他们下一段、也是更危险旅程的目的地,直接传送到了两人的脑海中。
【数据坟场。】
做完这一切,他的意识再也无法支撑,眼前一黑,彻底失去了知觉,软软地倒在了灰鸦的怀里。
战斗,远未结束。
真正的战争,才刚刚……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