它们眼中的猩红变得更加深邃，理智彻底被狂暴的欲望所取代。它们不再攻击幸存者，甚至不再理会近在咫尺的零。它们的目标，只有一个——禁卫那具庞大的、正在流淌着紫黑色血液的尸体！
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美味的珍馐，是能让它们完成终极进化的圣餐。
“吼！！！”
离得最近的一头畸变体，第一个扑了上去，狠狠地从禁卫的尸体上撕下了一大块血肉。而它的这个举动，就像点燃了火药桶。
所有的畸变体，都疯了一样冲向禁卫的尸体，为了争夺一块碎肉，一片甲壳，它们开始自相残杀。比之前屠杀人类时，还要残忍，还要血腥。
整个庇护所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、混乱的蛊盆。零，这个曾经的风暴中心，此刻却被彻底遗忘了。
他呆呆地看着这场同类的饕餮盛宴，胃里翻江倒海，一种混合着恶心、恐惧和荒诞的情绪，让他几乎要窒息。他看了一眼身后那个破碎的培养罐，又看了一眼正在被分食的禁卫。
那个罐子里，到底是什么？
为什么，它能让这些怪物疯狂？为什么，禁卫的血肉，对它们有如此大的吸引力？
*“……原来如此。是‘母巢’的信标液。”* 暴君的声音里，带着一丝恍然大悟。*“有人在这里，做过实验。这只禁卫，是被信标液的气味吸引来的‘清道夫’，而它的死亡，又让它的身体成了所有低等个体进化的催化剂……真是……一环扣一环的精彩设计。”*
母巢？信标液？
这些陌生的词汇，像一把把重锤，敲击着零混乱的神经。他感觉自己正被卷入一个巨大而恐怖的漩涡，而他连这个漩涡的全貌都无法窥见。
他不知道看了多久。直到天边，那轮血色的巨月，开始缓缓下沉。诡异的红光，逐渐被黎明前最深沉的靛蓝色所取代。
随着红月的隐去，那些畸变体的狂暴，也似乎在渐渐平息。它们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，停下了争抢和撕咬。它们拖着残破的身躯，嘴里叼着禁卫的碎肉，开始如同潮水般，缓缓地退出了庇护所的豁口，最终消失在了废墟城市的晨雾之中。
一切，都结束了。
庇护所里，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。只有零自己的心跳声，和耳鸣声，在这片巨大的坟墓里回响。
精神的极度紧绷，在这一刻骤然松弛。一股无法抗拒的黑暗，从四面八方涌来，吞噬了他的意识。
他倒了下去，倒在了那片被血染成黑色的土地上。
……
……
不知过了多久。
一缕阳光，透过闸门的豁口，刺破了庇护所内的黑暗，照在了零的眼皮上。那微不足道的温度，将他从无尽的噩梦中唤醒。
他睁开眼，看到的，是布满了灰尘和血污的天花板。
他……还活着。
零缓缓地坐起身，身体的每一个关节，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他环顾四周，然后，他看到了那副让他永生难忘的景象。
这里不再是“摇篮”，而是一座真正的屠宰场。人的尸体，畸变体的残骸，扭曲的金属，破碎的混凝土，所有的一切都被混合在一起，涂上了一层厚厚的、已经干涸的暗红色。空气中，弥漫着血腥、腐臭和内脏混杂在一起的、令人作呕的甜腻气味。成群的苍蝇，在他耳边嗡嗡作响。
他看到了獠牙，被钉在墙上，眼睛还圆睁着，死死地盯着豁口的方向。
他看到了铁锤，半个身子都被啃食殆尽，那柄消防斧，还紧紧地握在他的手里。
他看到了陈伯，老人蜷缩在储藏室的门口，用他那瘦弱的身体，完成了最后的守护。他的眼镜碎了一地，镜片上，反射着零那张麻木的脸。
最后，他看到了阿芳。她倒在离他不远的地方，那面陪伴她多年的塔盾，碎成了十几块，像一面破碎的镜子。她的手里，还握着那把小小的军刀。
零踉跄着走过去，蹲了下来。
他伸出手，想要为她合上那双依旧带着惊恐的眼睛。可他的手，却在半空中不停地颤抖，怎么也落不下去。
他没有哭。他只是觉得很冷，一种从骨髓里透出来的冷。
他想起了她递过来的那块肉干，想起了她挡在他身前时，那并不宽阔、却异常坚定的背影。
庇护所里，最后的一丝温暖，熄灭了。
他站起身，像个幽灵一样，在这座坟墓里游荡。他走过每一个角落，每一个房间。没有一个活人。只有他，只有他自己。
唯一的幸存者。
这四个字，不像是一种幸运，更像是一个最恶毒的诅咒。
为什么是我？
为什么只有我活了下来？
那个叫“禁卫”的怪物，为什么要保护我？
我到底是谁？
无数的谜团，像一条条毒蛇，啃噬着他的心脏。他找不到答案。脑海中的那个声音，也出奇地安静，似乎在享受着他的痛苦和迷茫。
零走到了自己的床位前，那是一个用几块木板搭成的简陋铺位。他坐了下来，将头深深地埋进了双臂之中。
他就这么坐着，不知道过了多久。一天？还是两天？
直到腹中传来剧烈的饥饿感，直到喉咙干渴得像是要冒出火来，他才像一具行尸走肉般，重新站了起来。
要活下去。
这个念头，不是出于希望，而是出于一种本能，一种……执念。他要知道答案。在找到答案之前，他不能死。
他开始在废墟中搜寻。食物，水，武器。
他从钉子的尸体旁，捡起了一把还算完好的开山刀。他从獠牙的腰间，解下了一个装满了过滤水的水壶。他从仓库里，找到了几包被血浸透了包装，但里面还能吃的压缩饼干。
做完这一切，他走到了庇护所的出口。阳光，从外面照射进来，有些刺眼。
外面，是一个更加广阔、也更加危险的世界。他不知道该去哪里，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。
他只知道，他回不去了。
“摇篮”，这个他苏醒的地方，这个他短暂拥有过一丝归属感的地方，已经变成了埋葬他过去的坟墓。
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。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、已经凝固了的脸。他想把他们都记住。
然后，他转过身，没有再回头，一步一步，走出了黑暗，走进了那片刺目的、属于废土的阳光之中。
【姓名：零】 【等级：LV 4】 【力量：13】 【敏捷：15】 【体质：12】 【感知：14】 【精神：16】 【状态：轻度饥饿，轻度脱水，精神疲劳】 【技能：无】 【天赋：同源侵蚀（被动）】 【侵蚀度：5%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