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歌被她的气势慑住,嘴唇嚅动了一下,想反驳,却被周小茹连珠炮似的话堵了回去。
“你拿林楠说事?呵,”周小茹嗤笑一声,满满的嘲讽,“你们当初是怎么忽悠林楠的,心里没数吗?要不是你们自己做事不干净,被人捅破了真相,他会翻脸?这叫自作自受,报应!”
“这是我的底线!”周小茹斩钉截铁,每一个字都砸在宋歌的心上,“谈得拢,我们就继续往下谈;谈不拢,现在就走人!你们爱找谁找谁去!”
她作势就要起身,毫不拖泥带水。
这一招以退为进,果然让宋歌慌了神。他们现在除了月月,还能找谁?林楠那边已经彻底没戏了!
“小茹!你……你别急啊!”宋歌连忙伸手虚拦,脸色发白,“有事好商量……”
“商量?”周小茹停下动作,重新坐下,眼神却更冷了,“没什么好商量的。你信不过我周小茹,我周小茹难道就信得过你们林家吗?”
她盯着宋歌,一字一顿,揭穿那层不堪的遮羞布:“白纸黑字的遗嘱?哼,只要你们还喘着气,那玩意儿想改几次不行?到时候你们两眼一闭,脚一蹬,我们找谁说理去?”
她想起了当年被赶出家门的惨状,声音里带上了刻骨的恨意,旧事重提,刀刀见血:
“你忘了,我可没忘!当年不就是因为房子在你名下,你才能那么硬气地把我们母女像扫垃圾一样扫出门吗?同样的当,我周小茹绝不会再上第二次!”
宋歌的脸色由白转青,手指紧紧攥着茶杯,指节泛白。
看着宋歌那副又气又怕、无力反驳的样子,周小茹知道,火候到了。
她放缓了语气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:“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。想要我们点头,给你们养老送终,可以。但前提是,我们必须看到实实在在的保障——房子,必须现在就过户到月月名下!这是我对你们林家,最后的一点信任基础。”
她顿了顿,抛出最后的条件:“给你们一天时间考虑。明天这个时候,给我答复。行,我们就去找中介办手续;不行,那就到此为止,以后大路朝天,各走一边!”
说完,周小茹不再多看面色灰败的宋歌一眼,干脆利落地拿起包,转身离开。
第二天,约定的地点。
周小茹一眼就看见宋歌和林老头身边坐着一个穿着西装、表情严肃的年轻男人。她的心下意识一沉,警惕性瞬间拉满。
“小茹来了,”宋歌扯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,介绍道,“这位是张律师,我们请来帮忙把关的,毕竟涉及房产和养老,正规点好。”
周小茹不动声色地坐下,目光锐利地扫过三人。
律师?看来这老两口是做了准备的。
“房子,我们可以答应过户给月月。”宋歌开门见山,语气带着一种被逼到墙角的无奈和认命,但说出来的话却条理清晰,显然经过高人指点或一夜的深思熟虑。
“但是,”她话锋一转,看向张律师,后者默契地接过话头,用公式化的口吻说道:
“周女士,根据我的当事人的意愿,房产过户需要附加明确的条款。这将是一份 ‘附义务的赠与合同’ 。”
张律师推了推眼镜,镜片后的目光透着精明的算计,“合同会明确写明,赠与的前提是受赠人,也就是林月月女士,必须承担对我当事人法定的赡养义务。如果你们未来拒绝履行养老责任,我的当事人有权依法收回房产。”
宋歌紧接着补充,开始细化那些令人心寒的“标准”:
“还有,养老的标准也得白纸黑字写清楚!每个月给我们多少生活费,具体数额要定死!如果你们嫌麻烦,不想亲自照顾,送我们去养老院也行,但养老院是什么档次、每个月收费标准不能低于多少,都得写明!”
她甚至提出了更细致的要求:“还有,就算送我们去养老院,月月每个月必须固定来看我们几次!这点也要写进合同里!”
周小茹听到这里,气极反笑,忍不住尖锐反问:“养老费?你们手里攥着大几十万的赔偿金,现在倒来跟我计较这点养老费?”
她觉得这简直荒谬至极。
宋歌垂着眼帘,避开了周小茹逼视的目光,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“坦诚”和“脆弱”:
“一码归一码。小茹,你只提出要过户房子,不也是觉得我们会把钱临死前挥霍光了,不给月月留半分吗?”
她抬起眼,眼中似乎带着一丝“真诚”:
“这样,我们可以写进合同里。我们手里的钱,除了取出五万块以备不时之需,从今天起,银行卡里的钱,一分不动!”
“以后,我们就只花你们给的养老钱。为了表示诚意,银行卡可以绑定你的手机号!只要账户里有大额变动,你立刻就能知道消息。这样总可以保证,我们死后,剩下的钱都是月月的了吧?”
她看着周小茹,语气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悲凉:“这,已经是我们能拿出的最大诚意了。”
周小茹面上不显,脑子转得飞快。
宋歌这话倒是没说错,她确实从来没指望过这对自私到骨子里的老东西,会真心实意地把所有家底都留给月月。
他们连自己亲儿子用命换来的赔偿金都能死死攥在手里,跟他们谈亲情和承诺,无异于与虎谋皮。
她最初的目标很明确,能实实在在抠出一套房子落到月月名下,就算是大获全胜,足以保障女儿未来的基本生活了。
可现在,他们居然主动提出了“绑定银行卡”这个法子?
这确实是个意想不到的“惊喜”。如果能实时监控他们的资金流向,就等于扼住了他们的钱袋子。
他们承诺不动老本,只花她们给的“养老费”……这听起来,简直像是把自己摆上了砧板,只为了换取她们母女未来那点不确定的“照顾”。
周小茹快速在心里拨起了算盘:
他们老两口现在这岁数,身体看着也不算多硬朗,还能活多久?十年?十五年顶天了吧!
如果严格按照他们提出的养老标准来算,就算加上送他们去中档养老院的费用,这十几年的总花费,恐怕也远远比不上他们手里那笔赔偿金和剩下那套房子的价值!
更别提,只要银行卡在她监控下,他们就很难耍花样大规模转移财产。
怎么算,这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。 房子能提前到手,钱也大概率能保住大部分,还能用“养老”这根绳拴住他们,避免他们日后反复无常。
巨大的利益诱惑像一只无形的手,轻轻推着周小茹。
周小茹强压下心头的震荡,维持着最后一丝警惕和冷静,她目光如炬,直接抛出最关键的问题:
“口说无凭。我要看你们具体的银行流水和存款证明。”
不亲眼看到确切的数字,她绝不可能放心。
宋歌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和被人审视的恼怒,但出乎意料的是,她并没有推脱,而是动作有些僵硬地从随身挎包里掏出了一沓打印纸,重重地放在桌上。
“我们想到你会要这个了。”她的语气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,“这些是近几年的流水。最近我们还做了一些理财投资,这些进进出出的记录都在上面,你可以自己看,我们的资金状况良好,底子还在。”
她用手指点了点流水单最后一页那个清晰的结余数字,强调道:“看清楚这个数!从林楠那小子跟我们彻底闹翻之后,我们就死了靠他的心,想到了现在这个法子。从这个数字之后,账户里的钱,一分都没再动过!”
周小茹的视线牢牢锁定在那个令人心跳加速的数字上,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了几分。
尽管早有心理准备,但亲眼看到这实实在在的巨额存款,冲击力还是远超她的想象。
这老两口,果然藏着不少家底!
一直沉默打量着她的林老头,精准地捕捉到了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震动。
他适时地叹了口气,语气变得格外“推心置腹”,带着一种被误解的无奈:
“小茹啊,你看,我们都把家底亮给你看了。其实……你真的没必要这么防着我们。到了这个地步,除了月月,我们还能指望谁呢?正因为没得选,我们才不得不拿出最大的诚意,赌一把啊。”
他话锋微妙一转,言语间充满了诱惑:
“而且你看,这些钱其实还是放在我们手里运作比较好。我们之前做的那些理财项目,收益都还不错。要是继续让我们打理,等以后留给月月的时候,说不定能变得更多。现在一下子锁死,动不了,反而是损失。”
“不用!” 周小茹几乎是想也没想,斩钉截铁地拒绝。
巨大的诱惑面前,她反而更加清醒。她太了解这家人画饼和算计的本事了。她周小茹不贪心,也绝不信那些虚无缥缈的承诺,
她只信落袋为安! 拿到手里的,才是真的。
林老头似乎被噎了一下,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,随即又化作一声长长的、仿佛看透世事的叹息,表演得情真意切:
“唉……随你吧。反正这些将来都是要给月月的。我们两个老家伙还能活多久?钱这东西,生不带来,死不带去……”
他这番以退为进、看似豁达的话,更像是在给周小茹施加心理压力,但周小茹的心反而更加坚硬和清晰。
钱,必须在她监控下封存!房子,必须立刻过户!这是底线!
周小茹想不到还有什么问题,也找人咨询了律师,协议里没有什么坑,最后还是签字了。
宋歌和林老头看起来也松了一口气。
分开的时候,听到宋歌迟疑地提起月月,周小茹浑身的刺瞬间竖了起来,眼神锐利如鹰隼,斩钉截铁地打断她,话语像冰锥一样扎过去:
“打住!别打月月的主意!”她身体前倾,带着一种护崽母兽般的凶狠,一字一顿地警告,“你们给我听清楚了,我们之间,现在、将来,都只是一场交易!清清楚楚,明明白白!”
“你们拿出房子和钱,我们负责给你们养老送终,仅此而已!别跟我扯什么骨肉亲情,那玩意儿,早在你们把我们赶出家门的时候,就彻底断了!”
她死死盯着宋歌,不容置喙地划清界限:“所以,别想着去接近月月,更别想在她面前扮什么慈祥爷爷奶奶!你们不配,也别来恶心孩子!”
宋歌被她这番毫不留情的话噎得脸色一阵青白,嘴唇哆嗦着,最终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般,肩膀垮了下来,眼神也黯淡下去,低低地应了一声:“……好吧。”
那声音里带着一丝刻意流露的失落和受伤。
周小茹看着宋歌那副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,心里非但没有半分波动,反而涌起一股近乎残忍的快意!
活该!
她在心里冷冷地啐了一口。
当初他们做得那么绝,把她们母女逼入绝境时,可曾有过半分心软?
现在走投无路了,想来打感情牌?晚了!
看着曾经高高在上、刻薄的婆婆,如今在自己面前不得不低头、连亲近孙女都要看自己脸色的憋屈模样,周小茹只觉得胸腔里那股积压了多年的恶气,终于畅快地吐了出来!
痛快!真是说不出的痛快!
精彩!真是说不出的精彩!
全程远距离围观了林家老两口这番“煞费苦心”的操作,林楠只能说一句——佩服
活该这两口子过得好啊。
就凭这份到死都不忘算计、永远把自己的利益摆在第一位的自私,他们怎么可能过不好?
无论在什么绝境里,他们总能“挖掘”出对自己最有利的路径。
至于要不要去提醒一下周小茹和林月月?
呵,他林楠看起来像什么好人吗?
更何况……
他想起这具身体原主那点可笑的执念——希望林家老两口不再为他难过,能够安享晚年。
两辈子了,他看得清清楚楚,林家老两口根本就不会为“失去”他这个孙子而难过半分!
他们难过的,只是失去了一个可控的养老工具,一个能让他们炫耀、满足他们虚荣心的物件罢了!
至于“安享晚年”?
林楠嫌膈应,根本不想管。
现在好了,他们自己“找到”了出路,他有什么理由去破坏?
“既然你们自己选的路,那就……祝你们‘合作愉快’吧。”林楠轻笑道。
(我自己看书,不喜欢被吊胃口。抓心挠肺的等。不容易啊,终于把这个情节完整写出来了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