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8章 洗心革面的纨绔37(1 / 2)

新君继位,千头万绪,百事待举。

林楠首先要处理的,便是大行皇帝的隆重丧仪,紧接着,就是三皇子疑似气死君父这桩惊天大案。

此事极为棘手。若刚登基就立刻处死或圈禁自己的兄弟,哪怕理由再充分正当,也难免会给人留下刻薄寡恩、不能容人的恶劣印象,于他刚刚开始的统治极为不利。

御书房内,林楠看着跪在下方,面色灰败的三皇子,故作无奈地长长叹息一声,语气里带着几分痛心疾首:

“三哥啊三哥,你……你让朕说你什么好?父皇病重,正是紧要关头,你怎么能在那个时候,还如此冲动,非要与他老人家起争执呢?”

他话语微顿,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三皇子,又添了一句看似关怀实则诛心之言:

“你自己也是做父亲的人了,理应更明白为人父母的心思,怎么还这般……控制不住脾气?”

三皇子猛地抬头,目光如淬了毒的刀子般射向林楠,胸腔剧烈起伏。

他听懂了!

林楠这混账,嘴上说着兄弟情分、为人父母,实则是在用他府中孩儿的性命,赤裸裸地威胁他!

林楠对他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置若罔闻,反而好整以暇地问了一句,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:

“三哥这般看着朕,是还想说什么吗?”

三皇子胸腔剧烈起伏,指甲深深掐入掌心,最终,他将所有的憋屈、愤怒与不甘硬生生咽下,缓缓地、极其沉重地再次跪伏下去,一字一句,仿佛从齿缝里挤出来:

“臣……知错。先帝在时,臣不曾让他老人家开颜;临终之际,竟还惹他老人家不快震怒。臣……万死难赎其咎。”

他顿了顿,声音带着一丝决绝,“臣自请,前往皇陵,为先帝守陵,以尽人子孝心,以赎臣之罪愆。”

这是他所能想到的,唯一能暂时远离漩涡中心、保全自身乃至家人的办法。

然而,林楠却皱起了眉头,摆出一副毫不赞同、甚至有些痛心的模样:

“三哥这说的是哪里的话?父皇临终前,千叮万嘱让你好好辅佐朕,就是盼着我们兄弟齐心,其利断金,共保江山社稷。如今百废待兴,政务繁杂,你怎么能扔下朕,独自去面对这一切?你这岂不是……辜负了父皇的遗愿?”

话听到这里,三皇子终于彻底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!

林楠根本不满他先前情急之下,为自己编造的那道“辅佐新君”的保命符!

这位新帝,完全不乐意他顶着“先帝遗命”的光环,继续留在朝堂之上!

自那日后,往来于御书房禀报政务的重臣们,便总能看见三皇子在殿外跪得笔直的身影,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。

稍一打听,缘由便传开了——原是这位三皇子殿下心灰意冷,不愿留在朝堂辅佐新君,执意要去皇陵为先帝守灵尽孝。

而新帝顾念兄弟之情,更牢记先帝“兄弟齐心”的遗愿,坚决不允。

三皇子便以此种方式,“逼迫”新帝答应他的请求。

知晓这两位往日恩怨纠葛的臣子,内心或许能理解三皇子此举是“眼不见为净”,不愿在新帝手下仰人鼻息。

但舆论的风向也悄然偏向了新帝这边——

新帝陛下真是宽宏大量,以德报怨!

反观三皇子,未免也太不识好歹,恃宠而骄了!在这里耍性子,逼陛下让步!

当日曾在先帝寝宫目睹部分真相的重臣们,看着御书房外跪得笔直的三皇子,心中自是另一番计较。

他们猜测,这恐怕是新帝为了保全皇家颜面,并未将“三皇子气死君父”这桩皇室丑闻公之于众,但暗地里,已然对他做出了“前往皇陵,终身守陵”的实质处罚。

然而,最让他们感到心惊乃至脊背发凉的,并非这个处罚本身,而是新帝的手段!

他竟然能逼迫得心高气傲、甚至曾与之势同水火的三皇子,不仅不敢申辩,反而要“主动”跪求,将这场严厉的放逐,演变成一副“兄弟情深、新帝挽留、皇子坚持尽孝”的戏码!

这份拿捏人心、操控局面的能力,远比单纯的严刑峻法,更让人敬畏。

经此一事,那些曾亲眼见证先帝崩逝场景的重臣们,心头都不由自主地浮上一个寒意森森的疑问:

他们这位新帝,以往表现出来的那些鲁莽、率真、乃至混不吝的性情,究竟……有几分真?几分假?

细思极恐之下,所有人面对林楠时,都不由自主地更添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恭敬与谨慎。

不出众人所料,新帝最终还是“无奈”地“被迫”答应了老三的请求,允他前往皇陵。

不仅如此,林楠还特意下旨,大力表彰三皇子“至纯至孝”之心,并顺势将其嫡长子册立为世子,明言三王妃享双倍亲王俸禄,恩宠备至。

世人闻之,皆交口称赞新帝仁德宽厚,顾念兄弟之情。

仁德?顾念兄弟之情?

三皇子坐在摇摇晃晃前往皇陵的马车里,脸上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讥讽笑容。

他耳边回荡着传旨太监私下对他说的那几句“体己话”:

“殿下,您的孩子也是陛下的子侄。就是您不在京中,陛下也会替您多看顾两分。您呐,且放宽心。总会叫他们……平安长大的。”

“陛下还听闻,您府上有一位最得您欢心的儿子,对您父子情深,自愿追随。陛下特开恩典,允您带他同去,也好……承欢膝下,解您寂寥。”

当齐幼窈听闻三皇子竟要带着她年幼的儿子一同前往皇陵时,她再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体统,疯了似的闯进了前院书房:

“殿下!妾身愿意陪着您,吃苦受累也认了!可……可澈儿他还那么小啊!他怎么能……怎么能在皇陵那种地方长大?!”

她的声音带着哭腔,充满了一个母亲最原始的恐惧与绝望。

三皇子看着眼前这个他曾宠爱过、做为胜利品炫耀的女人,目光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怜悯,他缓缓反问:

“你以为……如今是谁,容不下你的儿子,在京城好好活着?”

这句话如同冰锥,瞬间刺穿了齐幼窈所有的侥幸。

她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得干干净净,嘴唇颤抖着,几乎发不出声音:

“……是……是林……是陛下的意思?”

齐幼窈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气,又像是终于认清了一切。

她不再哭求,只是重重地将额头磕在冰冷的地面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,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认命的平静:

“妾身……愿随殿下,一同前往。”

她放心不下儿子。如果她的澈儿注定要去那清苦之地,她怎能不陪在身边?是生是死,母子总要在一起。

三皇子看着她这副模样,眼中怜悯更甚,却带着一丝嘲讽的提醒:

“看守皇陵,清苦孤寂,不是什么人都能‘资格’承受的。对你而言,好好活着,才是正理。”

这话如同最后一道枷锁,彻底锁死了齐幼窈。

她瞬间明白了——林楠就是要她们母子分离,互相牵制!

她若受不了苦楚自寻短见,她的澈儿失去了这份“人质”的价值,还能活吗?

可若活着,便是日日夜夜思念骨肉,在无尽的煎熬与担忧中度日……

睚眦必报,杀人诛心。

这,就是林楠。

对此深有体会的,还有被遗忘在某个角落的姜奇——或者,该叫他林怀璋。

自从当年林楠将他从武德司那种地方神不知鬼不觉地“偷渡”出来,让他带着那份半真半假的“往事”去误导三皇子,使其坚信自己血脉存疑之后,林怀璋就再也没见过这位手段通天的四皇子,如今的陛下了。

他就像一颗用过了的棋子,被随手搁置在无人问津的棋盘角落。

林楠既没有杀他灭口,也没有给他任何新的指示或安排。

这种被彻底遗忘、生死不由自己掌控的感觉,比直接的刀剑加身更令人恐惧。

他不知道林楠究竟打算如何“处置”他,是在某个深夜被悄然清理,还是就这样被囚禁至死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