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实上,他也确实掌握了姜家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和致命的资源,大半家财也落入了他的掌控,那些旧部自然迅速聚拢到他身边,后续与盟友的重建联系,也顺理成章地由他主导。
可是,若站在姜月华的视角来看呢?
父亲惨死,家破人亡之后,那些昔日信誓旦旦的旧部和所谓的盟友,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。。
她一个人,即便手中握有父亲留下的某些把柄和名单,在这种众叛亲离、孤立无援的情形下,又怎敢轻举妄动?
任何试探性的接触,都可能为她招来杀身之祸。
于是,她只能隐忍,再隐忍。这一忍,就是十几年。
“十几年啊……” 姜奇心中一片冰凉,“这十几年的沉寂,非但没有消解她的恨意,恐怕让她恨得更加刻骨铭心。她不止恨直接导致姜家覆灭的林怀璋,更恨那些背弃姜家、转投他人的旧部,恨那些袖手旁观甚至落井下石的所谓盟友!”
所以,当最终面临抉择时,她会如此干脆利落地交出那份名单和所有把柄,用这积攒了十几年的复仇之火,与皇帝做交易,换取自己亲生儿女的一条生路,也就说得通了。
想明白这一切关窍,姜奇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,一种罕见的、混合着懊恼与凛然的情绪攫住了他。
竟然是他一叶障目,漏算了姜月华这最不可能、却也是最致命的一环!
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十几年前那个血色的夜晚。
火光、喊杀声、四处奔逃的人影…杀机只在顷刻之间。
他自己九死一生,还要带着更年幼的姜显收拢姜家残余,哪里还有余力去关注一个养在深闺、年仅十几岁的嫡女?
在他当时的潜意识里,那样一个娇弱的女孩,根本不足为虑。
可现在,正是这个被他、被所有人都忽略了的“不足为虑”的存在,一出手就几乎毁了他大半的心血。
“任何人都不能轻视啊——” 姜奇在心底无声地重复着这句话,每一个字都像是用滚烫的烙铁印在心尖上。
他深吸一口气,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。现在不是追悔和感慨的时候,刀刃已经架在了脖子上!
若他是当初的姜家主,既然打算把后手留给女儿了,就没有道理只给一部分。
怕是当初和姜家关系亲密的人都暴露在了皇帝面前。
“阿显!” 他声音陡然转厉,之前的恍惚和头疼瞬间被一种冰冷的决断所取代。
还在暴怒中喘着粗气的姜显被这声冷喝惊得一怔,下意识抬头。
只见姜奇已几步走到桌案前,摊开京城布防图,眼神锐利如鹰隼。
“第一,所有可能被波及的据点、暗桩,能转移的立刻转移,不能转移的,就地销毁一切证据,人员全部蛰伏,没有我的命令,任何人不得妄动!”
“第二,传信给我们在宫里的‘眼睛’,不惜一切代价,查清楚姜月华到底交给了皇帝多少东西,除了名单,还有没有别的!我要知道皇帝下一步的具体动作!”
“第三,” 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地上碎裂的瓷片,语气森寒,“姜月华做这一切不就是想保全她的一双儿女吗?我要叫她知道什么叫后悔!”
一条条指令清晰明确,带着不容置疑的果决。
屋内的低压气氛为之一变,仿佛一把已然出鞘的利剑,虽面临危局,却锋芒毕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