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猛地反应过来,眼底的血丝如同蛛网般蔓延,死死盯住齐正:“我送走幼窈,是因为我宁愿我的女儿清白地死在外面,也绝不容她嫁入仇家,受这等屈辱!”
“可你呢?你是拿我的幼窈去换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利益?还是说……你把她卖了第一次不够,还要借着那些不知是人是鬼的‘盟友’,再卖她第二次?!”
她声音颤抖,带着一个母亲被触及底线时的疯狂与绝望。
齐正面对她泣血般的质问,脸上却只有一片理所当然的冷漠。
“她不是你的亲生骨肉吗?”姜月华声音破碎,“你往日那些疼爱,难道都是装出来的?”
“正是因为她是我女儿!”齐正骤然打断她,目光如冰冷的铁锥,“身为齐家女,为齐家的前程和利益牺牲,就是她生来的责任和价值!”
“嫁给林楠,攀附上公主府这门姻亲,是为齐家;如今用她的名声和未来,换我仕途更近一步,同样是为齐家!”
“只有这样,她才对得起我齐正这些年给她的锦衣玉食,对得起我对她的悉心栽培和‘疼爱’!”
“呵呵……呵呵呵……”姜月华看着他振振有词的嘴脸,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,那笑声由低到高,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洞悉一切的绝望,“我明白了……我终于明白了。女人在你眼里,是可以疼爱宠溺的玩物,也是可以随时衡量价值、拿来牺牲的筹码。你从来都是这么想的。”
她止住笑,眼神冰冷如霜,一字一句地问道:
“那么,尊贵的齐大人,你为什么会觉得……你口中那些连我父亲死后都不敢露面的‘姜家旧部’,那些与你一般只讲利益、不论人情的‘盟友’,会看得上我一个早已失势、无依无靠的姜家女儿。”
烛火在她眼中跳动,映出一片凄凉的清明:
“我一个深宅妇人,在你们这些男人眼里——”
“当真配代表姜家吗?”
齐正对妻子话语中那尖锐的讽刺置若罔闻,他现在只关心那个足以颠覆一切的真相。
他向前逼近一步,目光如炬,死死锁住姜月华的眼睛,声音压得极低:
“所以,当真不是你……把幼窈送到了三皇子身边?”
“什么三皇子?” 姜月华脱口而出,脸上瞬间写满了真实的错愕与茫然,那表情不似作伪,“你在胡说八道什么?!”
“你的好陪房,周大亲自送幼窈去的地方,就是京郊那座——三皇子的别庄!” 齐正一字一顿,每个字都像重锤敲下。
“这绝不可能!” 姜月华猛地站起身,因激动而身形微晃,脸上血色尽褪,声音带着一种被巨大恐惧攫住的颤抖,
“我又不是疯了!我姜家为何一夕之间覆灭?就是因为我们当年卷入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夺嫡之争!”
“那是血淋淋的教训!我躲都来不及,怎么可能会……怎么可能让我的幼窈再去和任何皇子扯上关系?!”
看着她激烈的、源于本能恐惧的反应,齐正眼底的怀疑散去些许,但另一种更深的讥诮浮了上来。他冷笑一声:
“你自持姜家嫡女的身份,自视甚高,把幼窈也教得心比天高,目下无尘。这般费心培养,难不成不是存了让她攀龙附凤,去搏一搏那世间女子最极致的富贵尊荣的心思?”
他话语刻薄,带着积压多年的阴暗揣测,继续往她心口插刀:
“哼,若非当年姜家骤然倾覆,凭你堂堂姜家嫡女的身份,会下嫁于我齐正?这些年,你心里……很不甘心吧?”
“齐正!你混蛋!” 姜月华气得浑身发抖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。
齐正无视她的辱骂,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,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症结:
“好,就算你不知道三皇子之事。那么你来告诉我——如果不是你,或者不是你暗中安排了其他后手……幼窈,一个养在深闺、从未独自出过门的千金小姐,她究竟是怎么和三皇子搭上关系的?!难道是天降的缘分不成?!”
这最后一个问题,如同冰冷的锁链,将混乱的线索重新拉回原点,也让佛堂内的空气,彻底凝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