隔壁院落传来的凄厉惨叫和哀哀求饶声,让相对垂泪的齐青柠母女心头一跳。
齐青柠下意识往自己姨娘怀里缩了缩,泪眼婆娑地抬起头。
那哭声和板子落在皮肉上的闷响,让她本就惶惶不安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。
“作死的!外面闹哄哄的,是出了什么事?”姨娘柳氏烦躁地拧紧帕子,朝门外扬声,“春草,死哪儿去了?还不快去瞧瞧!”
名叫春草的小丫鬟应声而去,没过多久,就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,一张小脸煞白如纸,腿软得几乎要站不住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:“姨、姨娘……是、是大少爷!大少爷在审大小姐院子里伺候的人呢!说……说要是她们交代不出大小姐的去向,就、就要活活打死……”
柳氏先是一愣,随即像是被点着的炮仗,猛地“呸”了一声,眼底积压的怨愤瞬间找到了出口,刻薄话语如同淬了毒的刀子:
“呵!现在知道着急上火,动用家法了?早干什么去了!大姑娘捅出的篓子,倒要拿我的青柠去填坑!”
“不就是怕动静闹大了,坏了他们嫡出大小姐金尊玉贵的好名声吗?合着我的女儿就活该被推出去顶缸,成了全京城的笑柄?!”
她越说越气,胸口剧烈起伏,可目光触及身边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儿,那股邪火又瞬间化为了锥心的疼和绝望,一把将齐青柠搂进怀里,声音带着哭腔:
“我苦命的儿啊……你这算怎么回事儿啊?替大小姐出嫁又被休退回府,满京城的人都瞧见了,这往后……往后你可还怎么说人家啊!我们母女俩的命,怎么就这么苦啊……”
齐青柠听着隔壁院子隐约传来的惨叫,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柳氏的衣袖,指节都泛了白。
她仰起满是泪痕的小脸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:
“姨娘……爹和大哥……他们会不会为了平息永昌公主的怒火,就把所有错处都推到我头上?说……说是我鬼迷心窍,贪慕侯府的富贵,痴心妄想,才胆大包天设计上了姐姐的花轿?”
她越说越怕,单薄的肩膀止不住地颤抖,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被家族无情推出去顶罪的凄惨下场。
“他们敢!”柳氏心头一紧,嘴上却强硬,用力拧着手中的帕子,“永昌公主又不是那等眼盲心瞎的糊涂人!你一个无依无靠的庶女,哪来的本事在齐府只手遮天,调换嫡女的婚事?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上头的主意,这罪名再怎么轮,也扣不到你头上!”
话虽如此,可她心里也像是十五个吊桶打水——七上八下。
这高门大院里,道理从来都是站在有权势的那边。
想到这里,一股悲凉和破釜沉舟的勇气猛地窜上心头。
她一把将齐青柠紧紧搂住,声音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狠厉与决绝:
“柠儿别怕!若是他们真敢黑了心肝,把这弥天大罪全推到你一个人身上,冤枉了你……”
“姨娘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,一头撞死在永昌公主府门前!用这条命,给你喊冤,替你讨一个公道!我看他们齐家的脸面往哪儿搁!”
她的话语如同誓言,在弥漫着恐惧的房间里回荡,既是给女儿的安慰,也是给自己壮胆,更是在这绝望境地中,一个母亲能想到的、最后的、惨烈的反抗。
与此同时,齐文渊那边的审问,已然有了结果。
在这高门大院里,掌握权力的终究是男人。
哪怕是在当家主母姜氏的默许甚至主导下,想彻底隐瞒一件事的痕迹,也几乎不可能。
更何况,审问的对象是家生子,身家性命、父母亲族全都捏在主家手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