站在巍峨宫门前,齐正的手指在袖中轻轻摩挲着那份奏折。
他心下清明:想让陛下轻轻放过,得给陛下一个能下的台阶,更要让陛下看到,他齐正,远比一个依靠他的公主更有价值。
官员等候召见的偏殿清冷,连杯热茶也无。
但齐正有的是耐心。
臣等君,天经地义。
更何况他还是戴罪之身,能有张椅子坐着等,已是天恩浩荡。
从半下午直等到夕阳西下,殿内光影斜长,方才等来传召的内侍。
他整了整衣冠,沉稳踏出偏殿。
就在此时,恰看见一队宫人手捧各式精美锦盒,鱼贯从眼前宫道行过。
引路的小太监机灵,见他目光微顿,便压低声音解释道:“齐大人,那是太子殿下赏赐给永昌公主殿下和小侯爷的各色珍品。”
太子?赏赐?
齐正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,面上波澜不惊,眼底却骤然滑过一丝了然的亮光,心中那最后一点悬着的大石,也彻底落定,甚至泛起一丝隐秘的笃定。
在此之前,得到父亲吩咐的齐文渊毫不迟疑地直奔后院主屋。
父亲让他找回妹妹,说是眼前最紧要的事。
他心中已有定论——一个养在深闺、身边时刻环绕着丫鬟婆子的千金小姐,绝无可能凭自己的力量悄无声息地消失,更不用说顺利出府。
这府里,有能力、有动机做这件事,且能做得如此干净利落的,只有一个人。
他径直闯入母亲姜氏的正房,挥手屏退了左右侍立的丫鬟。
房门关上,室内只剩下母子二人。熏香袅袅,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紧张。
齐文渊没有任何迂回,目光如炬,直接锁住端坐在榻上、神色平静的姜氏,开门见山:“娘。”
他声音低沉,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。
“小妹在哪?”
姜氏捻着佛珠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,抬眸看向自己的儿子,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,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当家主母模样。
“文渊,你这是在质问为娘?”
齐文渊没有回答母亲那句带着刺的反问,他的脸色冷硬。
他向前逼近一步,声音压得更低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:
“我不知道,为什么之前父亲只让我带人在庄子里虚应故事地找了找,便草草了事。”
他紧紧盯着母亲的眼睛,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,“但现在,父亲说了,‘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’。那么,我就一定要把小妹找回来,不惜一切代价。”
姜氏闻言,嘴角勾起一抹极其讽刺的弧度,那笑容里带着无尽的冷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寒。
“好,好,真不愧是你爹一手调教出来的好儿子!”
她猛地将手中的茶盏顿在桌上,发出清脆的撞击声,“那你可知,你父亲明明猜到此事与我脱不了干系,为何从不曾亲自来问我半句?”
她不等齐文渊回答,便兀自说了下去,字字如刀,带着积压已久的愤懑:
“因为他心里比谁都清楚!我,姜月华,绝不可能点头,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给林怀璋的儿子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