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明德一死,线索就断了,她安全了。可这种安全,让她不寒而栗。
太妃的手段,远超她的想象。
“娘娘,”嬷嬷又匆匆进来,“沈司药求见。”
苏浅月一怔:“她来做什么?”
“说是有要事相告。”
苏浅月整理好情绪:“请她进来。”
沈清璃步入殿中,行礼如仪,却开门见山:“苏昭仪,妾身为赵明德一案而来。”
苏浅月心中警铃大作:“此案由三皇子主理,沈司药为何关心?”
“因为妾身知道,赵明德不是自杀。”沈清璃抬头,目光如炬,“他是被灭口。”
苏浅月手中的团扇顿住:“沈司药何出此言?”
“妾身昨夜奉命为赵明德验尸,”沈清璃缓缓道,“他并非自缢而死,而是先被人用柔劲掐断喉骨,再伪装成自尽。”
苏浅月背后渗出冷汗:“你...你为何告诉我这些?”
“因为苏昭仪是最后一个见过赵明德的外人。”沈清璃直视着她的眼睛,“据赵府下人说,苏昭仪前日曾召赵明德入宫。”
苏浅月猛地站起:“胡说!我何时...”
她忽然顿住。是了,前日她确实以父亲的名义召见过赵明德,询问令牌之事。没想到这竟成了把柄。
“沈清璃,你究竟想做什么?”
沈清璃微微一笑:“妾身只想自保。有人要借赵明德之死大做文章,下一个目标,恐怕就是苏昭仪了。”
“谁?”
“三皇子。”沈清璃压低声音,“他查案遇阻,正需要找一个替罪羊。苏昭仪与赵明德有过接触,是最合适的人选。”
苏浅月跌坐回椅中。她千算万算,没算到三皇子会借此机会对她下手。
“你为何要帮我?”
“因为敌人的敌人,就是朋友。”沈清璃道,“三皇子一直视萧将军为眼中钉,此次赐婚,更让他视我们为绊脚石。若苏昭仪倒台,下一个就轮到我们了。”
苏浅月盯着她,试图从她眼中找出破绽:“你有什么提议?”
“合作。”沈清璃直言不讳,“我们联手,找出真凶,还彼此清白。”
苏浅月冷笑:“我凭什么信你?”
“就凭这个。”沈清璃从袖中取出一枚耳坠,“这是在赵明德手中发现的,想必是凶手遗落。”
苏浅月瞳孔骤缩——那耳坠是她的!前日见赵明德时佩戴的那对!
什么时候...难道是太妃?借她的手取得信物,又派人杀害赵明德,再将罪证留在现场,一石二鸟?
她感到一阵眩晕。自己不过是一枚棋子,随时可以被舍弃的棋子。
“好,”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,“我们合作。”
送走沈清璃,苏浅月立即更衣,再次前往寿康宫。
这一次,她必须要一个答案。
太妃似乎早料到她会来,屏退左右,独自在佛前上香。
“为什么?”苏浅月直接问道,“那耳坠是怎么回事?”
太妃转身,面容平静:“你果然沉不住气。”
“你要害我?”
“我是在救你。”太妃淡淡道,“若不是那枚耳坠,沈清璃会相信你是清白的吗?她会与你合作吗?”
苏浅月愣住:“你...你是故意的?”
“沈清璃和萧景珩手中,有我们需要的东西。”太妃目光深邃,“借这个机会接近他们,取得他们的信任。”
“什么东西?”
太妃不答,反而问道:“你以为先帝为何暴毙?今上为何能顺利登基?”
苏浅月心跳加速。这是宫中最大的禁忌。
“沈清璃的父亲沈太傅,是当年唯一的知情人。”太妃缓缓道,“他死前,将一样东西交给了女儿。”
“是先帝立储的密诏?”苏浅月脱口而出。
太妃眼中闪过一丝惊讶,随即笑了:“你比我想象的知道得更多。既然如此,你该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。”
苏浅月感到一阵寒意。她似乎卷入了一个远比她想象中更大的阴谋。
“我们需要那份密诏。”太妃的声音冰冷,“不惜一切代价。”
离开寿康宫时,苏浅月心神不宁。她在宫中经营多年,自以为已站在权势的巅峰,如今才发现,自己不过是更大棋局中的一枚棋子。
行至御花园,她意外遇见了萧景珩。他显然伤势未愈,脸色苍白,在园中慢慢行走,似是透气。
“萧将军。”苏浅月上前行礼。
萧景珩回礼,目光却锐利如刀:“苏昭仪行色匆匆,是有什么要事吗?”
苏浅月心中一动,忽然道:“方才遇见沈司药,她似乎很是担忧将军的伤势。”
萧景珩眼神微动:“有劳苏昭仪挂心。”
“说起来,”苏浅月故作不经意,“沈司药与我提起一事,关于赵明德之死...”
她仔细观察萧景珩的表情,却发现他面色如常。
“此案由三皇子主理,我等臣子,不便议论。”
苏浅月笑道:“将军说得是。只是我听说,赵明德死前曾与北狄使团的人有过接触。”
这是她编造的谎言,意在试探。
萧景珩却忽然看向她:“苏昭仪如何得知?”
苏浅月心中一凛:“我...我也是听人说起。”
“据萧某所知,北狄使团尚未入京,赵明德如何与他们接触?”萧景珩步步紧逼,“除非...朝中早已有人与北狄暗通款曲。”
苏浅月强笑道:“将军说笑了。”
“是不是说笑,苏昭仪心中明白。”萧景珩目光如炬,“有些人自以为聪明,却不知螳螂捕蝉,黄雀在后。”
说完,他拱手告辞,留下苏浅月一人在原地,心惊胆战。
回到寝宫,苏浅月立即唤来心腹:“去查,萧景珩近日与谁接触过,特别是与北狄有关的人。”
她感到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收紧,而自己,似乎已成了网中的猎物。
是夜,苏浅月辗转难眠。她起身点亮烛火,取出太妃给的那枚北狄玉佩,在灯下仔细端详。
玉佩质地温润,雕刻着北狄皇室的狼图腾,背面有一行小字,她先前未曾注意。
就着烛光,她辨认出那是北狄文字,她恰巧认得:
“鹰已入笼。”
这是什么意思?是指已掌控了某个人?还是某个计划已经得逞?
她忽然想起,北狄人常将大梁皇室比作笼中鹰,取其被困深宫之意。
难道...北狄已在宫中布下重要棋子?
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。
次日一早,更惊人的消息传来:在三皇子的严查下,兵部又有三名官员下狱,均涉嫌通敌。而这一切的线索,都指向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方向——
萧景珩。
有证词称,萧景珩在北境时就与北狄往来密切,此次回京更是带回了北狄的密令。那枚假令牌,很可能就是他为了混淆视听而伪造的。
苏浅月闻讯,手中的茶盏再次落地。
这一次,她真的慌了。
如果萧景珩是北狄奸细,那与他“合作”的自己,又该如何自处?
而更让她恐惧的是,这一切的转变太快,太巧,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幕后操控。
她想起太妃那句“不惜一切代价”,想起那枚北狄玉佩,想起萧景珩那意味深长的警告。
也许,她从来就不是下棋的人。
也许,她一直都是一枚棋子。
而现在,棋局要变了。
“娘娘,”嬷嬷匆匆进来,面色惊恐,“禁军包围了宫殿,说是奉旨搜查...”
苏浅月站起身,看着涌入的禁军,忽然明白了。
她,成了这场棋局中,第一个要被舍弃的棋子。
而执棋者,正隐藏在深宫的某个角落,冷眼旁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