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房的台灯亮到后半夜,把林晚的影子拉得老长,投在摊满报表的地板上。她趴在桌上,手里的铅笔在纸上飞快游走,额前的碎发垂下来,遮住了眼底的红血丝。
桌上堆着厚厚的资料——港城近五年的消费数据、不同社区的配套商业营收、甚至还有她让人去各个菜市场蹲点统计的摊贩收入。廉租房计划被家族长辈压着没通过,沈廷洲表面不动声色,夜里却总对着项目图纸发呆,林晚看在眼里,疼在心里。
“就差最后一组对比数据了……”她喃喃自语,伸手去够桌角的汤碗,却摸了个空。低头一看,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挪到了桌子另一头,肚子把椅子顶得往后滑了半尺。
怀了孕的人就是容易累,才熬了半宿,手腕就酸得抬不起来。林晚揉着胳膊直叹气,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柱状图,突然有点泄气——她以前在夜市算账都算不清,现在却要做这么复杂的报表,真是自讨苦吃。
可一想到沈廷洲白天在董事会上被二伯刁难时的样子,她又咬着牙坐直了。不行,必须做出铁证,让那些说廉租房赔钱的人闭嘴。
她重新拿起铅笔,在纸上画下两条曲线。一条代表没有廉租房的社区商业营收,平缓得像条直线;另一条代表规划了廉租房的区域,曲线随着入住率上升而陡峭上扬,最后稳稳超过前者。
“看,这就是证据。”林晚对着图表傻笑,手指点着曲线顶端,“人多了,消费自然就上去了,笨脑子才想不明白。”
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,林晚以为是佣人,头也没回:“张妈,我的汤凉了,能不能帮我热……”
话说到一半,腰后突然多了个温热的靠垫,带着熟悉的雪松味。林晚猛地回头,撞进沈廷洲带着笑意的眼底。
“沈廷洲?你怎么还没睡?”她慌忙把报表往怀里拢,像被抓包的学生,“我、我就是睡不着,随便画画……”
沈廷洲没说话,弯腰捡起地上的汤碗,指尖触到碗壁时皱了皱眉。“凉透了。”他转身走向厨房,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心疼,“说了不让你熬夜,怎么就是不听?”
林晚吐了吐舌头,赶紧把散落的报表整理好。等沈廷洲端着热汤回来时,她已经摆出乖巧坐姿,只是眼底的红血丝藏不住。
“趁热喝。”他把汤碗放在她面前,里面飘着红枣和枸杞,是张妈特意给她炖的安胎汤。“我看看你的成果。”
林晚献宝似的把图表推过去,眼睛亮晶晶的:“你看这个曲线!我查了三个有廉租房的老社区,他们的菜市场和便利店收入,都比纯高档小区高三成以上。因为穷人虽然单个人花得少,但人多啊,而且他们买东西更频繁,柴米油盐天天都得消耗……”
她越说越兴奋,手舞足蹈地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,被沈廷洲眼疾手快地按住。“慢点说。”他扶着她的肩膀,目光落在图表上,指尖轻轻划过那条上扬的曲线,眼底渐渐浮起赞赏。
他知道她在数据上没什么天赋,这些报表背后,不知道熬了多少个晚上,跑了多少个地方。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里,藏着的全是她的用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