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家老宅的红木餐桌旁,气氛凝重得像要滴出水来。沈廷洲刚说完要在新开发的地产项目里加建廉租房,二伯手里的茶杯就“砰”地砸在桌上,茶水溅湿了昂贵的桌布。
“胡闹!”二伯指着他的鼻子,气得山羊胡都在抖,“沈氏开发的是高档社区,你塞进廉租房,这不是拉低档次吗?传出去让同行笑掉大牙!”
三姑婆也跟着敲边鼓,手里的佛珠转得飞快:“廷洲啊,不是姑婆说你,做生意要讲利润,廉租房能赚几个钱?别被外面的人灌了迷魂汤。”
他们嘴里的“外面人”,指的是谁,不言而喻。
沈廷洲坐在主位,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,脸上没什么表情,眼底却藏着翻涌的暗流。他早就料到会有反对声,却没想到会这么激烈。
“廉租房占比不到项目的十分之一,不会影响整体定位。”他的声音平稳,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,“而且我已经算过,成本可以通过配套商业摊平,不会亏损。”
“不亏损就是赚了?”二伯冷笑,“沈氏要的是高利润!不是让你做慈善!”
林晚坐在沈廷洲旁边,手悄悄攥住了他的衣角。她怀了孕,本不该来掺和这些事,但沈廷洲昨晚跟她说起廉租房计划时眼里的光,让她觉得必须来帮他。
“二伯,”她突然开口,声音清脆,打破了僵持的气氛,“您觉得,住在高档社区里的人,会自己去菜市场买菜吗?会自己修水管吗?会自己给花园除草吗?”
二伯被问得一愣:“这跟廉租房有什么关系?”
“当然有关系。”林晚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叠报表,推到桌上,“这是我做的调研——港城的服务业从业者,有七成住在离工作地点一小时车程外的地方,因为房租太贵。”
她指着报表上的数据,语速不快,却字字清晰:“如果我们在项目里建廉租房,以低于市场价的租金租给这些人,他们就能住得近,工作起来更方便。您想想,住在高档社区的业主,下楼就能找到靠谱的保姆、维修工、菜贩,难道不是提升社区价值吗?”
二伯的脸一阵青一阵白,想说什么,却被林晚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。
“还有沈氏的成衣线,”她翻到下一页,上面是“姐妹坊”的销售数据,“我们的喇叭裤,有三成是卖给服务业从业者的。您知道为什么吗?因为他们觉得穿得精神,干活才有劲。”
林晚抬眼,目光扫过在座的长辈,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锐利:“穷人住得稳,才有余钱改善生活,才会买沈氏的衣服,用沈氏的家电,甚至将来有能力换更大的房子——到时候,他们难道不会优先考虑沈氏的项目吗?”
她把报表往前推了推,声音掷地有声:“廉租房不是慈善,是投资。投资那些正在努力生活的人,他们将来会用消费回报我们。”
客厅里鸦雀无声。谁都没想到,这个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、满脑子只有喇叭裤的林晚,说起商业逻辑来竟然头头是道,连二伯这样的老狐狸都被堵得说不出话。
沈廷洲侧头看她,眼底的惊讶慢慢化为温柔的笑意。他就知道,她总能给人惊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