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像块浸了水的黑布,沉甸甸地压在“晚·潮”工作室的窗上。
林晚坐在台灯下,指尖抚过日记本泛黄的封面。这是她穿越时唯一带过来的东西,藏在行李箱最底层,三个月没敢碰。直到今天在策划会上说漏了“内卷”两个字,心底那根紧绷的弦才彻底断了。
日记本里夹着张便利店的收据,上面的日期刺得她眼睛发疼——2023年8月15日,距离她掉进泳池穿越到七十年代,已经过去整整半年。
她翻开本子,潦草的字迹记录着穿越前的生活:吐槽老板画的饼比月亮还大,抱怨通勤要挤四十分钟地铁,炫耀自己终于抢到了限量款球鞋……那些琐碎又鲜活的日常,现在看来像场不真实的梦。
“要是能穿越到不用加班的年代就好了……”
看到这句随手写下的抱怨,林晚的鼻尖突然一酸。她以前总嫌现代生活太累,可真到了这个连手机都没有的年代,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外卖软件和wiFi信号,想念那个有父母唠叨、有朋友插科打诨的世界。
更让她恐慌的是,她好像越来越适应这里的生活了。
会为了“晚·潮”的销量涨了三个点而雀跃,会在沈廷洲维护她时心跳加速,甚至开始下意识地用七十年代的语气说话……如果不是偶尔蹦出的现代词汇提醒她,她几乎要忘了自己本不属于这里。
“咔嗒。”
门锁转动的轻响突然炸在耳边,林晚像被踩了尾巴的猫,猛地合上日记本,胡乱塞进抽屉里,钥匙转了三圈才锁住。
沈廷洲推门进来时,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——她背对着门口站在书桌前,肩膀微微发颤,台灯的光晕在她发顶投下毛茸茸的圈,像只受惊后炸毛的小动物。
“还没睡?”他走过去,手里的保温桶发出轻微的碰撞声,“张妈炖了银耳羹,给你送点过来。”
林晚转过身时,脸上已经堆好了笑,只是眼底的慌乱还没来得及藏好:“刚改完设计稿,正准备睡呢。”
她的手心全是汗,黏糊糊地贴在裤缝上,刚才锁抽屉的动作太急,指腹被钥匙硌出了道红印。
沈廷洲的目光扫过她泛红的指尖,又落在紧锁的抽屉上,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。他放下保温桶,伸手想帮她理理凌乱的刘海,却被她下意识地躲开了。
空气瞬间僵住。
林晚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,慌忙找补:“刚吹了风,有点凉。”
沈廷洲没说话,只是看着她,目光沉静得像深不见底的湖。他认识的林晚,从来不是这么戒备的样子。她会咋咋呼呼地拉着他去夜市,会在设计稿被否定时红着眼眶抱怨,甚至敢在他父亲面前据理力争……可刚才那瞬间的躲闪,像在两人之间划开了道无形的沟。
“在写什么?”他突然开口,目光又落回那个锁得紧紧的抽屉上,语气听不出喜怒。
“没、没写什么。”林晚的声音发紧,像被人扼住了喉咙,“就是些设计草图,还没画好……”
“是吗?”沈廷洲挑眉,伸手轻轻敲了敲抽屉表面,“我怎么看着像本日记?”
林晚的心脏骤然缩紧,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。他看到了?刚才关门的瞬间,他是不是看到日记本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