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晚·潮”工作室的长桌被设计稿和布料样本堆得满满当当,阳光透过百叶窗斜切进来,在林晚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她捏着支红笔,在策划案上圈出密密麻麻的批注,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里,还混着员工们压抑的哈欠——为了赶秋季新品,整个团队已经连熬了三个通宵。
“这个联名方案不行。”林晚把方案推到设计师小陈面前,眉头拧成个疙瘩,“你看啊,又是跟风做卡通印花,又是硬加亮片元素,和上周隔壁家刚出的系列撞了八成像。”
小陈挠了挠头,眼底的红血丝比衬衫上的图案还密集:“可现在年轻人就吃这一套啊,不加这些元素,怕卖不动……”
“卖不动也不能抄啊。”林晚敲着桌子,声音陡然拔高,“现在整个港城的成衣市场都在扎堆做同款,从设计到营销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,这方案太内卷了!”
“内卷?”
三个字刚出口,满室的翻纸声突然停了。
员工们齐刷刷抬起头,眼神里的迷茫像被雨打湿的灯泡,连最机灵的阿香都张着嘴,手里的布料剪刀差点戳到自己。
林晚的后颈“唰”地窜起一阵热意,手里的红笔“啪嗒”掉在桌上。
坏了。
她怎么把这个词说出来了?
“内卷”这两个字,在她原来的时代是街头巷尾都在说的热词,可在七十年代的港城,别说听过,怕是连写法都认不全。刚才一时激动没管住嘴,现在看着众人懵懂的表情,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“林、林小姐,”小陈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,小心翼翼地问,“‘内卷’……是新出的布料吗?听起来像棉麻一类的?”
旁边立刻有人附和:“是不是带花纹的?我上周去布料市场,好像没见过这个名字啊。”
“难道是内地来的新品种?摸起来糙不糙?”
议论声像潮水似的涌来,每个人眼里都写着“求知欲”。林晚攥着桌布的手越收越紧,指节泛白,脑子里像有无数只蜜蜂在嗡嗡乱撞——该怎么圆?总不能说这是几十年后才流行的网络热词吧?
就在她急得额头冒汗时,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:
“内卷?”
沈廷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,手里还拎着个食盒,显然是刚从沈氏集团过来。他的目光扫过林晚泛红的耳根,落在桌上的策划案上,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:“是什么新布料?听起来倒像是挺特别的料子。”
他这话问得漫不经心,眼神却像淬了墨的钩子,牢牢锁在林晚脸上,带着点探究,又藏着点看好戏的狡黠。
林晚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,像被抓住偷糖的小孩。她知道沈廷洲多敏锐,刚才那瞬间的慌乱肯定没逃过他的眼睛。
“没、不是布料!”她慌忙摆手,声音都带上了点颤音,“是……是我老家的土话!”
这个借口刚说出口,她自己都想掐死自己——上次用“乡下听来的说法”掩饰“复盘”两个字时,沈廷洲就盯着她看了半天,这次再拿老家当挡箭牌,傻子都能听出不对劲。
果然,沈廷洲挑了挑眉,拎着食盒走到她身边,故意把“土话”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楚:“哦?什么样的土话?是说布料粗糙,还是说颜色暗沉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