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年的港城(1 / 2)

晚饭在一种诡异的沉默中结束。林晚撑得直打饱嗝,摸着圆滚滚的肚子,看着满桌几乎没怎么动的菜,心里直叹暴殄天物。沈老爷子和沈父没再提婚约的事,只是偶尔问她几句原主的事,她凭着记忆里的碎片东拉西扯,倒也没露出破绽。

饭后,周管家说要送她回木屋,林晚没拒绝。她知道,沈家这是在给她时间“考虑”,也在观察她的反应。

再次坐上那辆黑色轿车,林晚没了来时的紧张,反而更有兴致扒着窗户看街景。

车子驶离沈家所在的富人区,窗外的景象渐渐变得鲜活起来。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,路边的骑楼亮起昏黄的灯,店铺的招牌一个个亮起来,繁体的“士多”“茶餐厅”“成衣铺”在暮色里闪着暖光。

“这是弥敦道。”周管家见她看得入神,主动介绍道,“前面就是尖沙咀。”

林晚顺着他说的方向望去,果然看到一片更密集的灯火。霓虹灯在高楼的外墙上闪烁,红的、绿的、黄的,映亮了半边天,虽然没有几十年后那般璀璨,却带着一种复古的热闹。几个穿喇叭裤的青年靠在路灯下,嘴里哼着她听不懂的粤语歌,头发烫得像狮子头,引得路过的老太太频频皱眉。

“那是天星小轮。”周管家又指了指远处的海面。

林晚眯眼望去,只见几艘白色的渡轮在维多利亚港上缓缓移动,船上的灯火像串在黑丝绒上的珍珠,倒映在水里,随着波浪轻轻晃动。渡轮靠岸时,人群像潮水般涌下船,又有新的人群涌上去,脚步声、说话声、汽笛声混在一起,是属于港口的独特喧嚣。

“真热闹啊。”林晚忍不住感叹。

她在纪录片里见过七零年代的港城,却远没有此刻亲身体验来得震撼。这里既有老派的传统,又透着新潮的活力,就像路边同时出现的旗袍老太和喇叭裤青年,碰撞出一种奇妙的张力。

“周管家,”林晚突然想起什么,转头问,“现在买东西……都要票吗?”

原主的记忆里有“粮票”“布票”的影子,可她没亲身经历过,总觉得像听故事。

周管家点点头:“是啊,米、面、布料、煤油,都要凭票供应。普通人家的票不够用,常要托关系才能多弄点。”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我们沈家有专门的人负责这些,票证充足,还能用外汇券在友谊商店买进口货。”

林晚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

她想起自己住的那间破木屋,想起那半碗发霉的米,再看看眼前沈家的车、周管家口中的“外汇券”“友谊商店”,贫富差距像根无形的刺,扎得她有点不舒服。

同样是在港城,有的人愁着下一顿饭,有的人却能轻易买到进口货;有的人住漏风的木屋,有的人却在带泳池的别墅里发愁怎么花掉手里的钱。

车子经过一个菜市场,林晚看到几个妇人围着菜摊讨价还价,手里捏着皱巴巴的钱票,为了几两青菜争得面红耳赤。不远处,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从轿车里下来,走进装潢精致的西餐厅,门口的侍者恭敬地为他开门。

这一幕,像极了她穿越前的世界,只是换了个时代背景。

“周管家,沈家……是做什么生意的?”林晚状似随意地问。

“老爷早年做纺织起家,后来又涉足地产和航运。”周管家说得简洁,却透着一股与有荣焉的自豪,“现在港城不少码头和楼宇,都有我们沈家的股份。”

林晚点点头,没再追问。她大概明白了,这是个真正的商业巨头,原主爷爷能和沈老爷子结下婚约,恐怕不只是“过命交情”那么简单,或许还牵扯着早年的生意合作。

车子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街,路边出现了不少木屋,和她住的那间差不多,墙皮剥落,电线像蜘蛛网似的缠在半空。几个孩子在路边的泥水里玩耍,身上的衣服脏得看不出颜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