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秋刃试心(1 / 2)

长公主寝殿的檀香炉里,烟气缠在鎏金灯架上,像一团化不开的雾。萧烬跪在冰凉的金砖上,数着窗外银杏叶飘落的声响——第三十二片了,秋风吹得紧,把殿角的铜铃都吹得发颤,像在替谁心惊。

“陛下让人送了盒点心。”林昭的声音从书案后传来,冷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,“说是新做的芙蓉糕,赏给本宫,也赏给你。”

萧烬眼皮都没抬。她前日才按林昭的吩咐,处置了那位与长公主作对的安阳侯——用的是最隐蔽的法子,伪装成误食毒蘑菇,连呕吐物里的残渣都做了手脚,看着天衣无缝。可自那日后,不知道为什么,林昭看她的眼神就添了层冰,像在打量一块不知底细的石头,怕里面藏着针。

“陛下倒是体恤。”萧烬故意让语气里带点雀跃,还搓了搓手,“前几日处理安阳侯那事,属下啃了三天干粮,嘴里都快淡出茧子了,正好用芙蓉糕压一压。”

林昭没接话,从紫檀木盒里拈起块芙蓉糕。糕点做得精致,粉白的糕体上嵌着枚殷红的蜜饯,看着就甜。她走到萧烬面前,将糕点悬在她头顶,指尖离萧烬的唇只有寸许,带着点若有似无的桂花香气。

“这糕里,”林昭的声音忽然沉下去,像深秋的寒潭,“掺了‘牵机’。”

萧烬心里猛地一沉。牵机毒,她在古籍里见过,发作时脏腑会像被丝线绞住般剧痛,死状极惨。她穿来前是特工科的顶尖好手,什么阴私伎俩没拆过,此刻哪会不明白——这不是赏糕,是试心。

林昭定是怀疑,她可能还是皇帝安插的眼线。毕竟,她之前跟的皇帝,现在又果断的背叛了皇帝,做了自己的手下,身手又利落得不像个寻常暗卫,害怕这是皇帝的阴谋,换谁都会多三分戒心。

“陛下赏的毒,也是恩典。”萧烬仰头时,脸上竟还挂着笑,张口就想去衔那块糕,“属下这条命本就是公主的,如今能替公主试毒,是福气……”

“慢着。”林昭的指尖往后一缩,芙蓉糕悬在半空,晃得人眼晕,“你就不怕?若是本宫说,这真是陛下的意思,想借你的死,给本宫扣个‘苛待下属’的罪名?”

萧烬的动作顿在半空。她瞥了眼林昭的凤眸,那里面没什么情绪,却像结了层薄冰,冰下藏着翻涌的猜忌。锁骨处的莲花烙印忽然发烫——看来这位长公主,自己也在掂量这盘棋。

“怕。”萧烬忽然笑了,声音里带了点痞气,又藏着点认真,“属下怕疼,怕死,怕刚找到个落脚地就没了。但属下更怕,辜负公主的信任。”她抬手按在锁骨的烙印上,那里烫得像团火,“公主给属下烙这印时说了,是你的人,就得听你的令。如今陛下的糕递到眼前,是毒是糖,自然由公主说了算。”

林昭捏着糕点的指尖紧了紧,指节泛白。殿外的秋风卷着银杏叶打在窗上,噼啪作响,像在催谁做决定。

“你就不怕,”林昭的声音轻得像烟,“本宫故意借陛下的名义,要你的命?”

“不怕。”萧烬低头,额头轻轻磕在金砖上,发出闷响,“安阳侯那夜,属下中了他藏的淬毒袖箭,是公主让人连夜寻来解药。这份情,属下记着。再说了,公主若想让属下死,不必用这么麻烦的法子——那毒药,不是随时能让属下疼得打滚吗?”

林昭忽然捏着糕点的手一松,芙蓉糕“啪”地掉在萧烬面前的地上,沾了层灰。她转身时,玄色裙裾扫过金砖,带起一阵风,吹得烛火晃了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