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息像野火一样传遍江州。百姓们听说武陵王起兵,纷纷带着粮食、布匹赶来参军,连白发苍苍的老者都推着独轮车,将家中仅有的存粮送到军营。三日内,江州就集结了三万兵马,邓琬亲自为刘子勋披上铠甲,全军将士在赣江岸边歃血为盟,誓词声浪滔天,连江水都为之激荡。
“武陵王起兵” 的消息传到建康时,刘子业正在宫中看宫女们跳裸体舞。他接过奏报,起初以为是玩笑,看到使者的首级被送回时,才勃然大怒,将奏报撕成碎片:“反了!都反了!” 他一脚踹翻舞池边的酒案,玉杯碎了一地,“传朕旨意,命豫州刺史出兵,荡平江州!”
可旨意发出后,却如石沉大海。豫州刺史早已对刘子业不满,接到旨意后,非但没有出兵,反而派人送去粮草,响应刘子勋的号召。紧接着,荆州、雍州、益州…… 各地藩王与刺史纷纷起兵,有的打着 “拥护武陵王” 的旗号,有的则直接宣称 “诛杀昏君”,短短半月,天下响应,连建康城内的禁军将领,都开始暗中与江州联络。
刘子勋的檄文传遍各州,上面历数刘子业 “杀宗室、辱亲族、淫宫女、害百姓” 的罪状,字字泣血,句句诛心。有个老秀才将檄文抄录下来,贴在茶馆的墙上,百姓们围在一起传阅,有人读着读着就哭了,有人则攥紧拳头,恨不得立刻拿起刀枪奔赴江州。
江州军营里,刘子勋看着不断送来的军情奏报,脸上没有丝毫喜悦,只有沉重的责任感。他知道,天下响应的不是他刘子勋,而是对暴政的反抗,是对太平的渴望。邓琬为他披上战袍,指着帐外操练的士兵说:“王爷请看,这些人都是怀着信念而来,此战必胜!”
刘子勋点点头,拔出腰间的佩剑,剑身在阳光下闪着寒光。“传令下去,兵分三路,直指建康!” 他的声音不大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,“告诉将士们,我们不是去夺权,是去救天下!”
大军开拔时,赣江岸边挤满了送行的百姓。他们捧着酒碗,对着将士们鞠躬,有的母亲将儿子托付给刘子勋,有的妻子为丈夫整理盔甲。刘子勋勒住马,对着百姓们深深一揖:“刘某此去,定不负天下所托!”
马蹄声滚滚,像惊雷在大地上轰鸣。这支由百姓与义士组成的军队,带着对暴君的仇恨,带着对未来的期盼,朝着建康的方向缓缓推进。而皇宫里的刘子业,还在对着新抢来的美女饮酒作乐,他或许永远不会明白,当一个帝王失去了民心,纵有千军万马,也挡不住天下人反抗的洪流。
冬日的第一场雪落下时,刘子勋的前锋部队已经抵达建康城外的采石矶。江面上战船密布,旗帜上的 “刘” 字在风雪中猎猎作响,像一把即将刺破黑暗的利剑。城内的刘子业站在城楼上,看着远处连绵的营帐,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—— 那不是噩梦般的虚幻恐惧,而是来自现实的、灭顶的绝望。
他想下令抵抗,却发现身边的侍卫早已换上了江州的军服;他想逃,却发现宫门早已被禁军封锁。城楼下传来震天的呐喊:“诛杀昏君!还我大宋!” 那声音里,有将士的怒吼,有百姓的呼声,更有无数冤魂的控诉。
刘子勋在中军帐内接到捷报时,正对着地图沉思。邓琬进来禀报:“建康城破,刘子业已被禁军斩杀。” 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百姓们正在城外迎接王师。”
刘子勋放下手中的笔,窗外的雪还在下,落在帐篷上,发出簌簌的声响。他忽然想起那个被赐毒酒的清晨,想起使者傲慢的嘴脸,想起将士们歃血的誓言。这场仗,终究是打赢了,可他心中却没有胜利的喜悦,只有一种沉重的悲悯 —— 为那些死去的宗室,为那些无辜的宫女,为所有在暴政中逝去的生命。
“进城吧。” 他站起身,声音平静,“告诉将士们,进城后不得扰民,不得烧杀,让百姓们知道,这天下,终究是他们的天下。”
赣江的水依旧流淌,只是不再冰冷;岸边的芦苇依旧摇荡,却仿佛染上了希望的暖色。刘子勋的军队踏入建康城时,百姓们夹道欢迎,有人捧着热茶,有人燃放鞭炮,孩子们则跟在队伍后面,唱着新编的歌谣,歌声里没有了恐惧,只有对未来的憧憬。
这场由一杯毒酒引发的反抗,最终以暴君的覆灭告终。而刘子勋站在太极殿的台阶上,看着朝阳洒满皇宫,忽然明白 —— 水能载舟,亦能覆舟,自古皆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