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轻轻咽了口唾沫,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,房间里似乎变得更安静了,静得能听到自己逐渐加速的心跳声,壁炉余烬的光影在墙壁上晃动,此刻看来却有些张牙舞爪。
他慢慢转过身,平躺下来,眼睛在黑暗中警惕地扫视着,身体不自觉地有些僵硬,之前被刻意忽略的、关于工厂和那些“怪事”的念头,不受控制地钻进脑海。
“老鼠……肯定是老鼠……”他试图用这个理由安抚自己,但心底的不安却像滴入清水的墨汁,迅速扩散开来,他屏住呼吸,等待着。
叩!叩!叩!
清晰、有力、甚至带着点不耐烦的敲击声,第三次响起,这一次,近得仿佛就在他耳边!
彭斯男爵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,他倒抽了一口凉气,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,骤然缩紧,随即开始疯狂地跳动,撞击着他的胸腔。
他像一尊石雕般僵在床上,连指尖都因用力而微微颤抖,汗水从他额角滑落。
“谁……谁在那里?”他颤抖着声音问,音量低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。
回应他的,只有那持续不断的叩叩声,如同死亡的倒计时,敲打在他脆弱的神经上。
……
第二天,彭斯男爵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,精神濒临崩溃,天刚蒙蒙亮就冲进了教堂,语无伦次地诉说了昨晚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经历,几乎是跪地哀求教会派人前去驱魔。
恰巧,德里克驱魔师尚未离开这座城市,他受理了这位男爵的请求,决定随他一同返回宅邸查看,两人同乘一驾马车。
此刻,舒书正潜伏在彭斯男爵卧室窗帘的厚重褶皱形成的阴影里。
他捕捉到了远处马车驶近并停在门前的声响,紧接着,一股混合着熏香与某种独特气息,随风飘了进来。
舒书心中一凛,迅速从阴影中探出头,目光在黑暗中扫过,找到了同样隐藏在房间各处的员工——盘踞在床底的铁鞭、伪装成装饰品的汉斯,以及藏在衣柜顶部的影子。
他压低声音,发出短促的指令:“撤!”
同时,他的尾巴从窗帘后伸出,在空中画了一个代表“紧急撤离”的圈,指向事先规划好的的撤离路线。
接到指令的员工们如同训练有素的幽灵,立刻沿着预定路线悄无声息消失在房间的阴影中,舒书自己也一个轻盈的腾跃,落在地毯上,紧随其后。
几乎在舒书一行撤离后不到一分钟,德里克便在彭斯男爵的引领下踏入了卧室门廊。
他的脚步微微一顿,目光扫过房间,最终落在那厚重窗帘上,眉头微蹙。
德里克走进房间,仔细感应了一番,才对脸色惨白的彭斯男爵说道:“确实有恶灵残留的气息,但很微弱,并不强烈。”
他的目光骤然深邃,仿若深渊失去所有色彩,彭斯男爵浑身一颤,这恐惧甚至超过了昨晚的诡异声响,他记起了那些关于教会驱魔人的隐秘传闻——他们有时比邪祟更令人战栗。
德里克低声念诵咒语,眼中的异象逐渐消退。“此处的恶灵已然离去,或许……”他看着彭斯男爵惨白的脸上渗出冷汗,忽然停下话语。
德里克嘴角微扬:“看来,男爵阁下对我们有所了解。”
彭斯男爵艰难地咽了口唾沫,喉咙干涩得发痛,他用力摇了摇头:“不,不了解……只是,只是听说过一些传说。”
德里克伸手,轻轻拍了拍彭斯男爵僵硬的肩膀:“放心吧,我们对您这样忠实的信徒,十分友善。”
这话有个潜台词,不言而喻——换言之,如果不忠实,那就是另一个模样了。
彭斯男爵吓得一哆嗦,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几乎要瘫软在地:“多,多谢德里克神父。”
“纠缠你的恶灵,并非工厂那个东西,威胁性不大。”德里克收回手,语气恢复平淡,“在我离开这座城市之前,会帮你处理掉的。”
彭斯男爵此刻只剩下连连点头的份:“是,是,按您说得来,一切都拜托您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