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夜,万籁俱寂。
彭斯男爵躺在床上,尽管德里克驱魔师已经在他的卧室周围布置了一些圣徽和熏香,但他紧绷的神经并未真正放松。
白天德里克那深邃黑暗的眼神和隐含威胁的话语,如同梦魇般在他脑中反复回响。
“滴答……滴答……”
细微的水声,从连接着卧室的私人盥洗室里传了出来。
彭斯男爵以为是哪里的管道没有关紧,他强迫自己闭上眼,但那“滴答”声却越来越清晰,越来越有规律,持续不断地滴落在他已然脆弱不堪的神经上。
他烦躁地用枕头捂住耳朵,但毫无用处,那声音仿佛能穿透一切阻碍,直接钻进他的脑髓。
终于,他忍无可忍,赤脚踩上冰冷的地板,拧亮床头柜上的煤油灯,端着它走向盥洗室,他必须亲自去确认,否则今晚别想有片刻安宁。
盥洗室的门虚掩着,里面一片漆黑,他颤抖着手推开门,煤油灯的光线摇曳着投入黑暗,勉强照亮内部。
然而,“滴答”声依旧在持续。
彭斯男爵的呼吸急促起来,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滑落,他端着灯,光线因他手臂的颤抖而晃动,他的目光顺着声音,看向房间角落的浴缸,浴缸的帘子被拉上了一半。
他屏住呼吸,一步一步挪过去,猛地拉开了浴帘——
空的。
浴缸里干干净净,什么都没有。
但“滴答”声却更响了,仿佛就在他耳边。
他惊恐地抬头,煤油灯的光线上移,只见浴缸正上方的天花板上,不知何时,凝结了一小片深色的水渍,一颗浑浊的水珠正慢慢汇聚,最终,“滴答”一声,落在干燥的浴缸底部。
就在水珠落下的瞬间,彭斯男爵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,那团湿痕中,倒映出的不再是煤油灯的光,而是一张扭曲、惨白、带着油污的人脸,正对着他无声地狞笑。
“啊!!!”
他凄厉尖叫,煤油灯差点脱手,他连滚带爬逃出盥洗室,摔在卧室地毯上,灯油泼洒出来,火焰骤然窜高,又被他慌乱扑灭,他蜷缩在黑暗中,双手死死抱住脑袋,浑身筛糠般抖动。
“不是我逼你的……斯塔克……是你自己蠢……”
他语无伦次地哭喊,斯塔克那张失去工厂时绝望而怨恨的脸,与德里克那双深渊黑暗的眼神,还有刚才浴缸倒影中扭曲的脸孔,全部交织在一起,将他最后的理智彻底撕碎。
“我把钱还你……别来找我……”
他像是疯了一样,爬到床头柜前,胡乱地打开抽屉,将里面所有的现金、珠宝首饰都掏了出来,扔得满地都是,仿佛这样就能买回自己的安宁。
彭斯男爵瘫在散落的珠宝和纸币中,眼神涣散,嘴里反复念叨着毫无逻辑的呓语,时而哀求,时而咒骂,时而发出神经质的尖笑。
隐匿在阴影中的舒书探出头,猫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,仔细观察着男爵的状态。
“喵的,这就疯了?”舒书撇了撇嘴,尾巴尖嫌弃地甩了甩,“真不经吓,还以为能多玩会儿呢。”
他跳下藏身的柜顶,落地无声,随着他的动作,房间各处的阴影开始蠕动。
盘在吊灯上的铁鞭如同黑色的水流般滑下;
伪装成装饰花纹的弗朗茨与汉斯从墙纸上剥离;
几只灰鼠从地毯边缘和家具缝隙中悄无声息地钻出;
影子则如同真正的影子,从门缝下融入了房间。
“嘶~老板,他好像坏掉了。”汉斯蠕动着靠近,巨大的脑袋歪了歪,看着地上神志不清的男爵。
“坏了就坏了,正好方便我们干活。”舒书迈着优雅的猫步,先把地上散落的钱币收拾了,接着走到卧室墙角一个嵌入墙壁的厚重铁柜前,那是彭斯男爵的保险柜。
“弗朗茨,汉斯,搞定它。”
“看我们的!”
两条仓库蛇立刻游弋过去,装模作样地研究起锁孔。
汉斯煞有介事地晃着脑袋:“嘶~左边三圈……感觉需要点技巧……”
弗朗茨配合着扭动身躯:“嘶~~右边两圈半……这锁芯结构挺复杂啊……)”
舒书看着这两条戏精蛇,抬起爪子敲自己的额头,「喵的,这俩蠢货!明明用的是技能,偏要装作自己真会开锁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