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征躬身:“臣在。”
“武阳郡内一切政务,后勤粮秣统筹调度,以及与各方之文书往来,便全权托付先生!行总摄大政之责,务必保证前线供给无虞,地方安定!”
“征,定当竭尽全力,不负主公重托!”魏征肃然领命。他知道,自己虽不直接参与征战,但肩上的担子,丝毫不比前线将领轻松。
“其余诸将!”高鉴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金铁交鸣般的锐气,“张定澄第一军,刘苍邪第三军,所有将士,即刻起做好一切开拔准备!营区只进不出,违令者斩!待我号令一下,兵发济北,直取卢县!”
“谨遵将令!”帐中响起一片山呼海啸般的应和声,战意如同实质般升腾弥漫。
决策已定,众将迅速散去,各自回营进行最后的动员和准备。大帐内只剩下高鉴与魏征等寥寥数人。
高鉴踱步到案前,沉吟片刻,对魏征道:“李密既已称公,声势正盛,我部暂不宜与之正面冲突。玄成,替我修书一封,遣得力之人,快马送往洛口。”
魏征心领神会:“主公之意,是欲……暂示恭顺,以骄其心,缓其势?”
“不错。”高鉴嘴角勾起一丝莫测的笑意,“信中言辞务必谦恭,就言我高鉴闻魏公顺天应人,大破隋军,克定兴洛,威震华夏,心下不胜钦仰感佩。愿奉魏公为盟主,遥尊号令,共伐暴隋云云。总之,要让李密觉得,我高鉴不过是他席卷天下大势下,一个识时务、欲依附的地方势力罢了。”
“主公英明!此乃韬晦之策,正合时宜。”魏征赞道,随即铺纸研墨,略一思忖,便文不加点,一挥而就。信中极尽恭维之能事,将李密比作光武再世,将高鉴自己则定位为仰慕威德、愿附骥尾的一方守将。
书信以火漆密封,交由精干斥候,星夜兼程送往洛口。
做完这一切,高鉴走出大帐,再次登上望楼。此时,东方已现出鱼肚白,武水河面上,成千上万的大小船只静静排列,帆樯如云,在渐亮的晨光中勾勒出壮阔的轮廓。岸边上,军营肃穆,旌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。
他深吸一口带着河水湿气的清冷空气,眼中再无半分犹豫。时机已至,利剑当出!
“传令!”他沉声对身后的传令兵道,“升起帅旗,击鼓!大军开拔——兵发济北,目标,卢县!”
“咚——咚——咚——”
低沉而雄浑的战鼓声,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跳,骤然响彻武水河畔,震碎了黎明的寂静。
随着鼓声,无数条命令被迅速传达。早已准备就绪的将士们,如同开闸的洪流,有序而迅猛地开始登船。张定澄的第一军、刘苍邪的第三军,以及随军的工匠、医官等辅助人员,如同蚁群般汇向河岸。
高鉴最后看了一眼西方武阳郡城的方向,那里有他信任的韩景龙和魏征镇守。随即,他毅然转身,在亲卫的簇拥下,大步走向那艘最大的、悬挂着“高”字帅旗的大船。
“起锚!升帆!”
号令声中,巨大的船帆缓缓升起,饱受风势。桨手们齐声呼喝,长桨整齐划一地插入水中。
一艘,十艘,百艘,千艘……大大小小的船只,如同骤然苏醒的龙群,依次离开河岸,驶入运河河道主流。船头劈开波浪,桨橹翻动水花,帆影遮天蔽日。站在楼船船头的高鉴,玄色披风在河风中烈烈舞动,他目光坚定地望向东方,那里是济北郡,是卢县,是他东进大业的第一块试剑石,也是他走向更广阔天地的起点。
万舟竞发,直指济北!浩荡的船队,承载着武阳军的野心与锋芒,沿着滔滔河水,向着那片充满机遇与挑战的土地,破浪前行!天下这盘乱局,因李密的称公而愈发混沌,也因高鉴这果断的东进,悄然落下了又一记影响深远的重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