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嘿！”老赵小眼睛一亮，“对喽！就你这蘑菇、木耳、参须子！品相好的！在那地方，是硬通货！抢手得很！价钱……嘿！”他伸出两根手指，在王六子面前晃了晃，“翻个跟头都是少的！运气好，碰上识货的主儿，翻两番都有可能！”
“翻……翻两番？！”王六子倒吸一口凉气！眼睛瞬间瞪得溜圆！写满了巨大的、难以置信的……震惊和……一种……深不见底的……狂喜！！三块四毛五翻两番？！那得……那得将近十块钱？！十块钱啊！够盖半间房了！！
巨大的诱惑像烧红的烙铁，狠狠烫在王六子的心尖上！烧得他浑身燥热！呼吸都急促起来！眼前仿佛出现了白花花的钞票！亮堂堂的新房！顿顿有肉的好日子！
“可……可是……”狂喜过后，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涌了上来，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！浇得他透心凉！“赵叔……那……那可是黑市啊！抓着了……得……得蹲笆篱子吧？游街……批斗……搞不好……还得……”
“怕啥？！”老赵嗤笑一声，浑浊的小眼睛里闪烁着市侩的精光和一种深不见底的……老练，“富贵险中求！懂不懂？撑死胆大的，饿死胆小的！那地方，规矩着呢！天不亮开张，露水没干就散！神不知鬼不觉！只要你别贪心，别碰那些要命的玩意儿……”
“要命的玩意儿？”王六子不解。
“粮票！布票！工业券！”老赵声音压得极低，带着警告，“那玩意儿……沾手就是雷！炸死你！还有……枪！药！这些想都别想！咱就弄点山货！干货！野味！这东西……民不举官不究！抓着了，顶多没收东西，教育两句！比你在屯里偷鸡摸狗强不了多少！”
他顿了顿，浑浊的小眼睛死死盯着王六子：“记住喽！别贪多！别张扬！挑品相最好的！一次别带太多！换点钱就撤！见好就收！别跟那些‘老客’磨叽！那帮人……心眼比蜂窝煤还多！”
“那……那咋接头？咋卖？”王六子心里像揣了只活兔子，七上八下。
“不用接头！”老赵摆摆手，“找个背风的墙根，把东西摊开，自然有人问价。别吭声，用手比划！价钱……心里有个底，比供销社翻一倍起！看人下菜碟！城里人有钱，认好东西！记住喽！一手交钱！一手交货！拿到钱，立马走人！别回头！别逗留！”
王六子手死死攥着那几张还带着体温的毛票，指关节捏得发白。巨大的诱惑和深不见底的恐惧，像两条毒蛇，在他心里疯狂地绞缠、撕咬！去黑市？卖山货？翻倍的价钱？十块钱？新房？肉？……可万一被抓呢？没收？批斗？游街？蹲笆篱子？娘那张平静无波的脸……大哥佝偻的背……三姐红肿的手……四哥魔怔似的看书……小梅姐给卫东哥做的鞋……
他头颅深深埋下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那个鼓囊囊的麻袋，喉咙里“嗬嗬”作响，像破风箱漏了窟窿！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！后背的棉袄都被汗水浸湿了！冷飕飕的！
“咋样？六子？”老赵浑浊的小眼睛死死盯着他，声音带着蛊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逼迫，“敢不敢走这条道？过了这村，可就没这店了！这路子……稳当！来钱快！比你在这倒腾十年蘑菇榛子都强！盖新房！娶媳妇！顿顿吃白面馍馍！那都不是梦！”
王六子猛地抬起头！布满血丝的眼睛里，那点恐惧和犹豫，在巨大的诱惑和一种破釜沉舟的……狠劲儿冲击下！像冰雪般迅速消融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巨大兴奋和深不见底……冒险冲动的……疯狂光芒！！
他手死死攥紧那几张毛票！指关节捏得“咔吧”作响！青筋在手背上暴凸！像盘踞的老树根！！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在老赵那张写满蛊惑的脸上！喉咙里挤出一个嘶哑、不高、却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……狠劲儿和……兴奋的声音：
“干……干了——！！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