屯东头那间低矮的土坯房,连日来被一股令人窒息的怨毒和绝望笼罩。刘寡妇刘巧嘴如同一头困在笼中的受伤母狼,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翻腾着刻骨的嫉妒和无处发泄的狂怒。女儿美玉勾引技术员失败,不仅没攀上高枝,反而成了屯里的笑柄,这让她本就扭曲的心更加疯狂。李家新屋那边红红火火的景象——收音机的声响、簇新的工装、闺女即将启程的探亲、儿子怀揣的拖拉机梦——每一桩每一件都像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在她溃烂的心尖上!
“不行……不能就这么算了……”刘寡妇枯瘦的手指死死抠着炕沿的土坯,指甲缝里塞满了泥灰,眼中闪烁着疯狂而怨毒的精光,“老李家……你们别想好过!你们踩着我刘巧嘴往上爬……我就让你们摔下来!摔得比我还惨!摔进十八层地狱!”
一个极其恶毒、足以毁人清白的念头,像毒蛇一样,在她阴暗的心底悄然滋生、盘旋、最终定型!她的嘴角极其缓慢地、极其恶毒地向上咧开一道黑黢黢的缝,扯出一个淬了鹤顶红、拌了断肠草的厉鬼狞笑!
“哼……李家新屋……那亮堂堂的大砖房……看着就扎眼!”她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窗外李家新屋的方向,声音嘶哑,像毒蛇吐信,“王会计……王有福……那个老色鬼……当年在砖厂当会计……手脚可不干净!克扣了多少砖?贪污了多少公家的钱?哼!他倒台了……可那砖……那砖都哪去了?!”
她头颅极其缓慢地转动着,眼中闪烁着算计和狠毒的光芒:
“李凤兰……你个老虔婆……当年你男人死了……你拉扯几个崽子……穷得叮当响……哪来的钱盖那么大、那么好的砖瓦房?!嗯?!还不是靠着你那张老脸?!靠着她跟王有福那老色鬼不清不楚?!哼!那砖……那砖就是王有福从公家砖厂里贪出来!偷出来!送给她的!他俩……早就有一腿!老不正经的狗男女!”
这个念头一旦成型,就像疯长的毒草,瞬间占据了刘寡妇的全部心神!她身体因为激动和恶毒而微微颤抖!这个谣言太毒了!太狠了!直指李家新屋的根基!直指李凤兰这个一家之主的清白和名声!在农村,一个寡妇的清白名声,比命还重要!一旦沾上这种污名,一辈子都洗不干净!连带整个李家,都要被人戳脊梁骨!王小梅的探亲?王大柱的拖拉机梦?王六子的倒腾山货?统统都得完蛋!都得被这盆脏水浇得透心凉!永世不得翻身!
“嘿嘿嘿……”刘寡妇喉咙里发出压抑的、如同夜枭般的低笑,眼中闪烁着癫狂的快意,“李凤兰……我看你这回……还怎么抖?!我看你那几个崽子……还怎么抬起头做人?!我要让你们李家……臭遍整个小兴屯!臭到公社!臭到县里!让你们永世不得超生!!”
她手死死攥紧,指关节捏得“咔吧”作响。她不能自己出面去说,那样太明显。她需要一把刀,一把能把这盆脏水泼得又远又狠的刀!
她的布满血丝的眼睛滴溜溜一转,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骤然点起了鬼火!她想到了屯西头的老光棍孙麻子!那是个出了名的碎嘴子,爱打听,爱传话,又贪杯!几杯猫尿下肚,什么话都敢往外秃噜!
第二天傍晚,夕阳的余晖给屯子镀上了一层诡异的橘红色。屯西头孙麻子那间破败的土坯房里,弥漫着一股劣质烧刀子和旱烟的呛人味道。刘寡妇拎着半瓶兑了水的散装白酒,扭着腰肢走了进去。
“哎呦!麻子哥!一个人喝闷酒呢?”刘寡妇脸上堆着夸张的、带着馊味的假笑,声音拔得老高,带着一股子刻意的亲热。
“哟!巧嘴妹子!稀客啊!来来来!坐坐坐!”孙麻子喝得脸红脖子粗,闪着精光的眼睛在刘寡妇身上滴溜溜乱转,“啥风把你吹来了?快坐快坐!”
“麻子哥,看你说的!咱屯里屯亲的,串个门子还稀客?”刘寡妇把酒瓶往桌上一顿,顺势挨着孙麻子坐下,身子有意无意地往他身上蹭,“妹子今儿心里不痛快,憋得慌,想找麻子哥唠唠嗑,解解闷!麻子哥见识广,给妹子开解开解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