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浩靠在巷口的电线杆上,手还撑着膝盖,呼吸慢慢稳了下来。他没再说话,只是闭着眼,额头上的汗被风吹干了一层,又渗出新的一批。
沈墨站在青松巷中间,手里拿着技术员刚递来的住户登记表,翻了几页后合上,抬头对身边的警员说:“分两组,从这排房子开始,一家一家问。”
警员点头散开。沈墨转身看了眼丁浩,“你在这儿休息,我去前面。”
丁浩睁开眼,点了下头,没拦他。
沈墨走进第一户人家。屋子低矮,门口摆着一双旧拖鞋。屋里老人正在修鞋,听到动静抬起头。“警察?有什么事吗?”
“大爷,打听个事,秦北川认识吧?就那个修车的”沈墨掏出记事本。
老人停下手中的活,“那个修车的?话不多,干活儿利索,一看就是老师傅。左腿好像受过伤,走路慢一点,但不仔细看不出来。”
“他戴手套?”
“一直戴着,黑色的,洗得发白。说是怕油污沾手,可我看他连吃饭都戴着。”
沈墨记下。又走访了三户,信息零碎,直到第五户的主妇提到一句:“他那辆三轮车是二手的,半年前才推回来的,白色的,后面贴着锯齿边的膜。”
沈墨笔尖一顿,“谁卖给他的?”
“听说是市集卖鱼的老李。”
他合上本子,快步走出巷子。阳光照在脸上,他抬手遮了一下,朝市集方向走去。
李记水产摊前,李守良正弯腰搬箱。冰水顺着箱子滴到地上,他穿着防水裤,袖子卷到胳膊肘。
沈墨走过来,直接亮出手机照片,“这辆车你认识吗?”
李守良瞥了一眼,动作没停,“不认识。”
“这是秦北川的三轮车,爆炸现场残骸里找到的。监控显示,它最后一次出现是在惠民超市,装着和你店里一样的白色锯齿袋。”
李守良放下箱子,抹了把脸,“超市的袋子有什么新鲜的,我不清楚这些事。”
沈墨没动,“我们查了维修记录,那辆车过去半年都在老秦铺子里保养。玻璃上有个标记,半个圆圈加一个点,和车上刻的一样。你三天前还往那边送过货。”
李守良喉结动了一下。
沈墨继续说:“我们现在有理由怀疑他涉嫌之前的爆炸案。你是唯一能证明他买车的人。你现在不说,就是隐瞒证据。”
李守良沉默几秒,终于开口:“车是我卖的,去年年底的事。他说要拉零件,便宜点就行。我没多问。”
“他当时说了什么?”
“他嫌我开价高,我说市场价就这样。他没还价,当场付的钱。”李守良顿了顿,“但他走的时候说了一句——‘你们这些人,迟早要把小生意逼死’。”
沈墨盯着他,“他还跟别人起过冲突?”
李守良犹豫了一下,“跟王桂兰吵过一次。当众说老秦修车乱收费。老秦听见了,站门口说了句‘你家的秤也不见得准’。两人对骂几句,后来被人拉开。”
“之后呢?”
“之后老秦再没去过市集。我听说他三个月前就搬了,铺子清得干干净净。”
沈墨收起手机,声音沉下来:“他左腿有伤,常年戴手套,做事规矩,连螺母都要排成行。这种人一旦觉得秩序被打破,不会轻易罢休。”
李守良没接话,低头去解下一个新箱子。
沈墨转身离开,走到巷口时停下。丁浩还靠着电线杆,眼睛闭着,但察觉到脚步声睁开了。
“问到了?”他声音还是哑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