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浩的指甲还卡在桶底那圈刻痕里,三道横线,两道竖痕,深得像是用刀尖一点一点凿出来的。他没松手,也没抬头,耳边是沈墨低声指挥技术人员的声音,但他的注意力全在指尖——这符号不是偶然,也不是工具刮擦留下的废痕。它和魂魄反复比划的动作一模一样。
“三横两竖。”他喃喃出声。
沈墨走过来,蹲下身:“又出现了?”
“在桶底。”丁浩指了指,“而且排列方式跟魂魄手势完全一致。这不是求救,是密码。”
沈墨皱眉:“密码?可林永忠是个竹匠,不是特工。”
“正因为他是个匠人,才更可能用工艺语言传递信息。”丁浩站起身,目光扫过工作台上的设计图,“你看这个箱子的结构说明,‘三层夹层,双轴触发’——三横代表层数,两竖对应开启机制。他不是在指地下,是在提醒我们:东西不在土里,而在还没做完的箱子里。”
沈墨沉默片刻:“可警方登记的物证里没有这种半成品。”
“那就说明它还没被发现。”丁浩转身走向柴房门口,“或者,根本就没进过登记流程。”
柴房堆满了竹料和半成品,气味混杂着桐油与陈年篾灰。丁浩在一堆覆膜材料间翻找,手指快速掠过每一件器物的边缘。突然,他停住。
角落一只长形箱体被塑料布盖着,只露出一头。他掀开布,箱面涂了一层新鲜桐油,还未干透,灯光下泛着暗沉的光泽。
“就是它。”他说。
沈墨戴上手套检查箱体:“编号呢?登记簿上应该有记录。”
“有。”丁浩从怀里掏出一张纸,“材料登记簿第037号,老楠竹特制夹层,备注‘三日完工’。今天是第三天。”
沈墨拨通电话,确认这件物品未列入暂扣清单。挂断后,他盯着箱子:“如果这就是目标容器,那暗格在哪?怎么开?”
丁浩没答话。他闭上眼,手掌贴在箱体侧面,缓缓移动。通灵能力启动的瞬间,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意识波动传来——那是林永忠残留的执念,像一根绷到极限的篾条,在断裂前的最后一丝震颤。
他“看”到了画面:深夜,灯影摇晃,老人坐在工作台前,手指颤抖地编着最后一层竹丝。动作很慢,每一根都压得极紧。到了第三层,他突然停住,拿起篾刀,割断了其中三根竹篾。不是失误,是刻意为之。
然后,他把一块油纸包塞进最底层夹缝,重新编织封口,最后在箱底轻轻刻下三横两竖。
丁浩猛地睁眼。
“第一层顺编,第二层逆压,第三层停顿割线。”他低声说,“这是开启顺序。不能硬撬,必须按他编进去的方式解出来。”
沈墨退后一步:“你来。”
丁浩深吸一口气,双手搭上箱体。他先顺着纹理解开第一层编织锁扣,动作轻缓;接着反向施力,压开第二层交叉竹丝;到了第三层,他停顿两秒,找到那三根斜切断篾的位置,沿着断裂方向轻轻一推——
咔。
一声极轻的响动,箱底内板微微弹起。
沈墨立刻伸手固定四周,防止机关受损。丁浩小心掀开夹层,取出一个用油纸包裹的方块。外层纸张已被桐油浸透,变得半透明。他剥开一角,里面是一叠灰褐色、鳞片状的东西,边缘锋利,排列紧密。
“这是……”沈墨凑近。
“穿山甲鳞片。”丁浩声音低沉,“一级保护动物制品。”
沈墨立刻叫来技术员拍照取证,并安排整体封装。丁浩却没动。他低头看着手中鳞片,忽然想起什么,又回到工作台前,拿起那三根斜切断篾仔细查看。
其中一根内侧,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细痕。他取来放大镜,对准光线。
半个“木”字。
他立刻翻出一段完整的竹条,将断篾拼接上去。缺口严丝合缝,半个“木”字补全,成了一个完整的“木”。
“他知道自己要死了。”丁浩说,“所以他用了两种方式留下线索。一个是‘三横两竖’,讲的是箱子结构;另一个是‘木’字,讲的是谁干的——林木。”
沈墨走过来,接过竹条看了看:“你是说,他在被杀前,就已经意识到问题出在林木身上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