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浩站在远斋古玩店门口,风从巷子深处吹出来,带着一股陈年木料和旧纸的气味。沈墨已经上了警车,老陈坐在后座,双手搭在膝盖上,神情如常。丁浩没动,目光落在门框右侧那道浅浅的刮痕上——昨晚老陈进门时,布包蹭过的痕迹。
他转身,走向电瓶车。
回到警局,沈墨直接去了监控室。丁浩在接待区坐下,手指无意识地按了按衣领里的玉片,凉的。他闭了会眼,脑子里还是老苏魂魄贴在笔架上的样子,手一直搭在013号槽上,没松开过。
半小时后,沈墨出来,手里夹着打印纸。
“后门巷子的探头拍到人影,八点五十五分进出。”他坐下,把纸推过来,“身形轮廓和老陈一致,但脸看不清。”
丁浩点头,“他没说实话。”
“茶馆老板作证,昨晚没见他去喝茶。”沈墨声音压低,“他说老陈每周三必去,雷打不动。可昨天不是周三。”
“那他说走错了巷子?”
“对。可那边没茶馆。”
丁浩盯着那张模糊的人影照片,忽然问:“他店里有没有墨汁?”
“什么?”
“一得阁的墨汁,老式瓶装。”
沈墨皱眉,“没注意。怎么了?”
“老苏魂魄一直敲笔架第三层。”丁浩站起身,“我们回去看看。”
沈墨没问理由。两人骑车返回文渊斋。
铺子门开着,警戒线还挂在门框上。丁浩径直走到笔架前,抬头看第三层。一瓶未开封的一得阁墨汁摆在角落,瓶身干净,标签完整。
他伸手取下。
沈墨站在旁边,“这有什么问题?”
丁浩没答。他翻转瓶底,标签边缘有轻微翘起。他用指甲轻轻一揭,底下露出一行手写字:
**十三号,寅时取**
字迹干涩,墨色发灰,笔锋短促,和宣纸上那些潦草字一模一样。
“和‘十三、寅、墨’对上了。”丁浩把瓶子递给沈墨,“这不是生产日期,是交接时间。”
沈墨盯着那行字,“老苏写的?”
“他怕记不住,也不敢写在纸上。”丁浩把瓶子放回原位,“写在墨汁瓶底,别人不会翻看。可他还是怕忘,所以魂魄一直敲这里——提醒我。”
沈墨沉默片刻,“陈志远怎么说?”
“他说昨晚在家整理藏品,没人能证明。”丁浩看向八仙桌,“他需要一个不在场证明,但他没提供。”
“我去调他手机信号。”沈墨掏出对讲机。
丁浩没动。他闭上眼,玉片开始发烫。老苏魂魄出现在笔架旁,手依旧敲着第三层,节奏急促,像是在倒数。
“他急。”丁浩睁眼,“不是怕我们找不到线索,是怕时间到了,东西被人拿走。”
“什么东西?”
“他不知道。”丁浩摇头,“他只记得时间,记得取墨,记得编号。别的,他来不及查。”
沈墨对讲机响了。他听完,挂断,“技术组回了。陈志远手机基站记录显示,昨晚九点零三分,信号出现在文渊斋东巷口,持续十二分钟。”
“和他进店时间吻合。”
“但他坚称在家。”沈墨冷笑,“家里没监控,邻居作息早,没人看见他出门。他算准了这点。”
丁浩走到八仙桌前,翻开客户登记簿。老陈的名字在上周三那一栏,备注“加急取笔”,没有电话,没有地址。
他往前翻。
三个月内,陈志远每次来都写“周三修笔”,从没提过“十三号”。账本里全是数字编号,没有一个用天干地支记录的条目。
“他不这么记事。”丁浩合上本子,“‘十三号’不是他的习惯。”
“所以是交接暗号。”沈墨靠在桌边,“他以为老苏只是修笔,没想到老苏发现了异常,连夜赶工,想拆开看。老苏一动笔,他就慌了,晚上赶来抢。”
“可老苏没交出真笔。”丁浩说,“所以他推了他,撞到桌角。”
“脑溢血是结果,不是原因。”沈墨声音冷下来,“他是被逼死的。”
丁浩没接话。他走到墙边,抬头看挂钟。钟停在九点零五分,和远斋古玩店那台一样。
他伸手拧开后盖。
铁丝绕了三圈,死结。
“他在记时间。”丁浩低声说,“他想告诉我们,来的人晚了五分钟。”
沈墨盯着钟,“老陈原计划八点五十五到?”
“对。他以为老苏还在修,能顺利拿回笔。”丁浩把后盖装回去,“可老苏提前修好了,等他来。他一进门,发现老苏知道笔不对,立刻动手。”
“所以拖痕在门口。”沈墨回忆现场,“老苏是被推着后退,撞上桌角,倒地。”
丁浩点头,“他倒下前,抓了桌上的宣纸,想写字。可血已经涌上来,手抖,写不成句。只能反复写‘十三’‘寅’‘墨’。”
“可他还是写了。”沈墨说,“他知道会有人来看。”
丁浩看向笔架。老苏魂魄还在,手搭在空槽上,没动。
“他等的不光是警察。”丁浩说,“也在等能看懂他留的东西的人。”
沈墨没说话。他掏出手机,拨通技术组。
“查陈志远近三个月的客户记录,重点看有没有‘十三’相关的编号或交易。”他顿了顿,“还有,查他手机里有没有定时提醒,关键词是‘寅时’‘取墨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