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盒在供桌上震动,不是一次,而是三次短促的颤动后,停顿半息,再发出一次延长的震鸣。丁浩的手指还搭在盒盖边缘,掌心贴合处的阵纹微微发烫,像有细针在皮下穿行。他没闭眼,也没动,只是盯着烛火——火焰依旧稳定,没有偏移,但香炉里的灰烬忽然向一侧滑落,堆成一个歪斜的“车”字轮廓,随即散开。
他低头看香盒。玉片残片在盒底泛着冷光,表面裂纹中渗出一丝极淡的灰绿色痕迹,像是从内部渗出的体液。他将残片取出,放在掌心,闭眼。
画面断续涌入。
雨。极密的雨线砸在挡风玻璃上,雨刷左右摆动,频率跟不上积水速度。方向盘剧烈抖动,指尖能感受到那种不受控的震颤。车头倾斜,冲向护栏,轮胎在湿滑路面打滑,发出刺耳摩擦声。水浪从破碎的车窗灌入,冰冷刺骨。一个男人的面孔在驾驶座上扭曲,嘴唇开合,却听不清话语。最后是沉入水底的窒息感,黑暗从四面挤压而来。
意识深处响起低语:“……不是意外……有人动了车……救不了我,但别让别人也……”
声音戛然而止。
丁浩睁开眼,呼吸略重,额角渗出冷汗。他将玉片放回香盒,手指在盒盖上停留片刻。三短一长——这频率他记得。押送车启动时,玉片也震过同样的节奏。不是警告,不是威胁,是信号。亡魂的信号。
他起身,走到柜台后,拨通沈墨的私人号码。电话响了五声,无人接听。他挂断,发了一条短信:“查一下最近的公交落水事故,司机家属是否有异常举动。”
然后坐下,等。
天色渐亮,窗外街道仍冷清。他没合眼,右手无意识摩挲着桃木牌,牌面那道新裂痕从根部延伸而出,触感粗糙。他想起前几天的新闻。老周——车队司机,四十出头,事故当天独自驾驶末班车,途经城西跨江桥转弯处失控坠河,车上七人全部溺亡。新闻通报称“雨夜路滑,操作不当”,事故定性为意外。
现在,香盒震了,香灰聚形,玉片传念。
不是意外。
手机震动。沈墨回电。
“你问的那个事故,”沈墨声音低沉,“司机老周的妻子昨夜报警,说丈夫托梦,称‘刹车失灵是人为’,还提到‘老陈’的名字。她坚持要查,局里当迷信处理,没立案。”
丁浩握紧手机,“她说什么内容?”
“她说老周在梦里反复说‘车被动了手脚’,让我别信意外。她记下了梦里的话,一字不差。”
“她看到什么?”
“她说老周站在床边,浑身湿透,嘴唇发青,只说了一句:‘老陈碰过我的车。’然后就消失了。”
丁浩沉默。老陈——车队维修工,和老周同组多年,两人有过争执,但不算深仇。若老周魂魄执意点名,绝非无因。
“你信吗?”沈墨问。
“你不信?”丁浩反问。
电话那头停顿两秒。“我查了行车记录仪,数据完整,显示刹车系统无故障代码。但……”沈墨声音压低,“车辆打捞后,制动油管有轻微磨损痕迹,像是被锐器刮过,但角度异常,不像自然磨损。”
丁浩闭眼,脑中浮现玉片传递的画面——方向盘抖动,制动力不均,车辆失控前有短暂挣扎。若油管被人为磨损,遇高压或震动可能瞬间泄漏,刹车失效。雨夜、弯道、车速,所有条件叠加,足以酿成“意外”。
“她报警后,局里怎么处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