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有的碎片,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拼凑起来,在她脑海中形成一幅清晰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!
林见深昨夜外出,根本不是去什么“店里”!他去了警局证物室!或者说,他去了一个能让他“处理”掉那把梳子的地方!
他用某种方式——或许是那块诡异的黑色材料,或许是林家先祖手札中记载的某种秘术——在监控故障的七分钟里,让那浸透污秽的桃木梳,从物理意义上……“消失”了!然后,他将那极度危险的污秽”,带回了老宅!带回了西厢“藏室”!
他……他像个行走在黑暗中的清道夫!一个专门“处理”这些流落在外,制造恐怖灾厄的……封印者!他抹去了这些物件在尘世的存在痕迹,将它们放入林家那如同巨大坟墓的“藏室”,用锁链和血脉,将其永世镇压!
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,远比得知恐怖存在本身更加震撼!它彻底颠覆了江婉对枕边人的认知!那个温和沉静、经营着古董店的男人,他的世界冰冷、残酷、充满常人无法想象的牺牲和危险!他独自一人,背负着如此沉重而黑暗的职责,行走在深渊的边缘,一次次将自己置于“戾气冲撞,神魂俱损”的险境!
“江记者?江记者?你还在听吗?”李警官焦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,带着一种寻求同盟般的无助,“这事太邪门了!上面下了死命令,要求绝对保密,怕引起恐慌!可……可这怎么解释?啊?你说这怎么解释?!那梳子难道自己长腿跑了不成?!”
江婉的喉咙像是被铁块堵住了一般,发不出任何声音。她看着茶水间窗外车水马龙、阳光普照的城市景象,只觉得那喧嚣和光明都变得如此虚假,如此遥远。一个冰冷、恶意、不讲道理的世界,就在这繁华的表象之下无声运行,而她的丈夫,正是那个在阴影中奋力修补裂缝的人。
“李警官……”江婉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,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,“我……我也不知道。这案子……恐怕真的……超出常理了。”她无法说出真相,只能给予一个模糊的答复。
挂断电话,江婉靠着冰冷的墙壁,缓缓滑坐在地。茶水间明亮的灯光刺得她眼睛发疼。她低头,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。这双手,昨夜还曾触碰过那张记录着桃木梳污垢枯发的照片,感受过那刺骨的寒意和恐怖的幻听。
而此刻,那把带来死亡的诡异梳子,已经彻底从这个世界上“消失”了。被她的丈夫,用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,“处理”掉了。
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,缠绕着她的心脏,越收越紧。但是,还有另一种更强烈的心疼感,愤怒中带着一股决绝的冲动,如同燃烧的火焰,在恐惧的冰层下熊熊燃起。
她不能让他再独自一人面对这些了!不能看着他一次次拖着疲惫不堪、伤痕累累的身体,走向那扇冰冷的铁门!
江婉猛然站起身来,眼神变得锐利而决然。她冲出茶水间,无视同事们投来的诧异目光,抓起自己的背包和车钥匙,快步冲出喧嚣的办公区。她需要立刻回到老宅!回到那个被巨大阴影笼罩的家!她要知道更多!她要分担那沉重的秘密!哪怕那真相冰冷刺骨,充满绝望!
电梯下行,城市的景象在眼前飞速上升。玻璃幕墙映出她苍白而坚定的脸,以及那双燃烧着复杂火焰的眼睛。
窗外,阳光正好,高楼林立。但在江婉眼中,这座城市的每一寸阴影里,仿佛都潜藏着无数蠢蠢欲动的……梳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