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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章 小店拾光,南洋手作(1 / 2)

>暴雨滂沱的夜市,我抱着流脓的伤腿蜷在墙角。

>地头蛇狞笑着踢翻我的木盒:“垃圾,滚出城南!”

>泥水溅进眼睛的刹那,我摸到口袋里那张沾血的名片——黄砚舟。

>当夜光海豚在雨幕中幽幽亮起绿芒。

>人群围拢的瞬间,我咬着渗血的嘴唇站起来。

>这次,我偏要在你认定的尘埃里开出花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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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丝像冰冷的银针,扎进李晚星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。她背靠着巷子尽头冰冷湿滑的砖墙,每一次吸气都扯得肺叶生疼。膝盖处的剧痛如同被烧红的铁钎反复捅刺,脓血混着冰冷的泥水,不断洇透那层薄薄的、早已不堪重负的纱布,沿着小腿滑下,在肮脏的地面积成一小滩污秽的暗红。

刀哥那口浓痰黏腻的触感和刺鼻的腥臭,仿佛还糊在鼻端。他凶狠的威胁如同淬了毒的冰锥,狠狠凿进她嗡嗡作响的脑壳:“带着你这堆破烂玩意儿,立刻给老子滚!永远别再让老子看见你!再敢踏进来一步…老子让你和你这堆垃圾,一起消失!”

**(内心独白:滚?像条丧家犬一样爬回那个泥潭?眼睁睁看着小阳被卖掉?不!黄砚舟,你看到了吗?你眼里的尘埃…偏要开出花给你看!)** 一股滚烫的、混杂着血腥味的戾气猛地从肺腑深处炸开,瞬间冲垮了恐惧的堤坝!

她猛地抬起头,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泥水中那只被浓痰玷污的小海豚!它灰扑扑地躺着,沾满污泥,可那小小的身躯下,似乎还倔强地藏着一丝微光!

**(内心独白:光!我的光还在!)**

不再犹豫!她手脚并用,指甲抠进冰冷湿滑的泥地里,拖着那条如同灌满碎玻璃渣的伤腿,朝着散落的木盒和挂件奋力爬去!每挪动一寸,膝盖都像被钝刀反复切割,痛得她眼前阵阵发黑,喉咙里涌上腥甜的铁锈味。她一把抓起那只污秽的海豚,不顾那令人作呕的粘腻,用早已破烂不堪的袖口狠狠擦拭!污泥和浓痰被粗暴地抹去,露出底下灰白的贝壳本体。她又抓起另一只还算干净的海豚。

扶着身后冰冷刺骨的墙壁,她咬碎了牙关,牙龈渗出血丝,用那条不断滴落脓血的伤腿,一点一点,极其艰难地重新站了起来!身体剧烈地摇晃着,如同狂风中的枯草,但脊梁骨却绷得笔直!

她抱着那个沾满污泥、盒盖半开的旧木盒,无视周围那些冷漠、嘲弄或惊疑的目光,一步一挪,像跋涉过尸山血海的伤兵,带着满身的泥泞和血腥气,重新走向那根冰冷的水泥墩——她的阵地!

“啪!”

木盒被她重重地顿在水泥墩上!泥水四溅。她抽出盒底那卷被雨水泡得发软、边缘卷曲的硬纸板招牌——“南洋手作”。墨迹虽已晕染,但那四个字依旧倔强。她用尽全身力气,将它狠狠插进木盒旁的泥地里!招牌在风雨中簌簌发抖,却顽强地立住了。

然后,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,在淅淅沥沥的冷雨中,她伸出那双枯瘦、沾满污泥和暗红血渍、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的手,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狠戾,将两只小海豚挂件,一左一右,稳稳地挂在了木盒边缘最显眼的位置!

雨水冲刷着海豚身上的泥污。那只被擦拭过的,污痕淡了些。

做完这一切,她再也支撑不住,身体晃了晃,重重地靠着冰冷的水泥墩滑坐在地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和浓重的血腥味。她仰起头,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、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两只沉默的小海豚,眼神里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疯狂火焰!

一秒…两秒…三秒…

夜市昏黄的路灯光线透过迷蒙的雨幕,无力地洒落。周围依旧是人声、雨声、那三家山寨摊位招揽生意的吆喝声。

突然!

一点幽幽的、柔和的绿色光芒,如同深埋地底的火种,顽强地穿透了覆盖的污渍和冰冷的雨水,在黑暗中悄然亮起!

紧接着,第二点绿光亮起!

两点绿光!如同两颗在暴风雨夜中倔强点燃的星辰!在冰冷、混乱、肮脏的城南夜市角落,在昏黄路灯和迷蒙雨幕的背景下,散发着神秘、梦幻、充满生机的幽绿光芒!微弱,却如此清晰,如此执着!像黑暗中指引迷航者的灯塔!像绝境里永不屈服的灵魂之火!

这突如其来的、梦幻般的景象,瞬间撕裂了雨夜的沉闷!

“哎?!快看!那是什么?在发光!”

“老天爷!那海豚的眼睛!是活的吗?怎么会冒绿光?”

“夜明珠?!是夜明珠镶上去了吗?”

“在南洋手作那边!快过去看看!”

“我的娘诶,真神了!”

惊奇的议论声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,瞬间炸开!原本流向那三家山寨摊位的零星顾客,脚步猛地顿住!周围路过的行人,纷纷驻足!无数道好奇、惊讶、难以置信的目光,如同探照灯般,齐刷刷地聚焦过来!聚焦在那两只散发着幽幽绿光的、在风雨中轻轻摇曳的小海豚身上!聚焦在那个蜷缩在水泥墩旁、浑身泥泞、脸色惨白如鬼、嘴角还带着一丝未干血痕却挺直了脊梁的瘦弱身影上!

人群,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,开始骚动着,朝着李晚星这个小小的、寒酸的、此刻却闪烁着奇迹般光芒的摊位,汹涌地围拢过来!

“让让!让让!让我看看!”

“老板!这…这发光的海豚怎么卖?” 一个穿着学生装的年轻姑娘挤到最前面,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那幽幽绿光,声音充满了惊奇。

“对啊老板!多少钱一个?” 旁边一个提着菜篮的大婶也急切地问。

李晚星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,几乎要撞碎肋骨!成功了!光真的亮起来了!它真的把人吸引过来了!

她挣扎着想站起来,膝盖却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,让她闷哼一声,又跌坐回去。她只能仰着头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穿透雨幕和嘈杂,清晰而坚定:“海豚挂件…三…三毛钱一个!”

这个价格,是她以前那些普通挂件的三倍!她在赌!赌这夜光带来的独一无二!

“三毛?” 学生装姑娘稍微犹豫了一下,但看着那黑暗中幽幽的、充满生机的绿芒,一咬牙,“我要一个!就要这只!” 她指着那只相对干净些的海豚。

“好…好!” 李晚星的声音因激动而发颤。她颤抖着手,小心翼翼地将那只海豚从挂钩上取下,递给姑娘。入手冰凉,那点绿光在姑娘白皙的手心里显得更加梦幻。

姑娘爽快地掏出三张一毛的票子,塞到李晚星同样沾着泥污的手里。纸币带着人体的微温,这触感让李晚星浑身一颤,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冲垮了身体的冰冷和剧痛!**(内心独白:钱!药钱!有救了!)**

“我也要一个!给我那只!” 提菜篮的大婶生怕晚了,急忙指着剩下那只沾着些许污痕的海豚喊道,同时利落地数出三毛钱。

“还有吗?老板!还有没有这种会发光的?” 后面挤不进来的人焦急地喊着。

“没了…今天就…就做了两个…” 李晚星看着空空如也的木盒边缘,巨大的喜悦和随之而来的急切同时攫住了她!机会就在眼前!可她…没有货了!

“那孔雀!那孔雀卖吗?” 有人眼尖,看到了盒子里那只被她擦拭过、额头嵌着白色碎瓷片的旧孔雀挂件。

“卖的!这个…一毛五!” 李晚星立刻抓起那只孔雀。它没有夜光,但在灯光下,额头的白瓷片也泛着一点微弱的冷光。

“我要了!” 一个声音抢着说。

“老板,你还会做这种发光的吗?明天还有没有?” 学生装姑娘拿着海豚,爱不释手,热切地问。

“有!明天…明天还有!” 李晚星斩钉截铁地回答,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力量。**(内心独白:没有也得有!磷光螺!必须再去弄!)**

小小的摊位被热情的人群彻底包围。李晚星坐在冰冷的泥水里,背靠着同样冰冷的水泥墩,那条伤腿在泥泞中毫无知觉。但她的心是滚烫的!她手忙脚乱地收钱,递货(盒子里仅存的一些普通小向日葵和小花篮也被抢购一空),记账本被雨水泡得字迹模糊,她就用指甲在湿透的纸页上用力划下痕迹。每一次钱币入手,都像是一小簇火焰,点燃她濒临熄灭的生命之火。

她甚至没有注意到,那三家山寨摊位的摊主,脸色已经变得极其难看。瘦高个男人狠狠掐灭了烟头,抱着孩子的妇人眼神阴沉,花白头发的老头则重重地叹了口气。他们摊位前,瞬间变得门可罗雀。所有的目光和热情,都被那两点幽幽的绿光吸走了。

人群渐渐散去,带着满足和惊奇。李晚星摊开掌心,里面紧紧攥着一把零散的钞票和硬币。她借着路灯昏黄的光,颤抖着手,一遍又一遍地数:三毛、三毛、一毛五、一毛、一毛…加起来,竟然有九毛五分!

**(内心独白:九毛五!够买药了!)** 狂喜如同电流,瞬间流遍全身!她甚至感觉不到膝盖的剧痛了!她挣扎着,扶着水泥墩想要站起来,去药铺!

就在这时,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,带着熟悉的、令人作呕的烟臭和汗馊味。

李晚星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!她猛地抬头!

刀哥那张横肉虬结、油光发亮的脸,近在咫尺!他三角眼里闪烁着毒蛇般阴冷的光,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弧度,那只戴着硕大金戒指的手,直直地伸到她面前!

“小娘皮,生意不错嘛?” 刀哥的声音又哑又冷,像生锈的刀片刮过骨头,“老子的话,当耳旁风了?钱呢?保护费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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刀哥那只戴着硕大金戒指的手,如同索命的铁钩,悬在李晚星面前,几乎要戳到她惨白的鼻尖。浓烈的烟臭和汗馊味几乎将她窒息。他身后,两个流里流气的跟班抱着膀子,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狞笑,堵死了她所有的退路。

“钱呢?” 刀哥的声音压得很低,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狠戾,“刚才收的,连本带利,都给老子吐出来!还有今天的保护费!一块大洋!少一个子儿,老子现在就让你这条烂腿彻底报废!”

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铁钳,再次狠狠扼住了李晚星的喉咙!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,在这赤裸裸的暴力威胁下,摇摇欲坠!**(内心独白:不!这是我的药钱!小阳的活命钱!)**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那几张被汗水浸湿的钞票,指关节捏得发白,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。

“刀…刀哥…” 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带着绝望的哭腔,“我…我这点钱…是要去买药…我的腿…再不治就烂掉了…求求您…行行好…宽限一天…就一天!明天…明天我一定…”

“宽限?” 刀哥猛地打断她,三角眼里凶光暴涨!他猛地俯身,那张油光锃亮、横肉虬结的脸几乎贴到李晚星脸上,唾沫星子带着浓重的口臭喷了她一脸!“老子的话就是圣旨!让你滚你不滚,还敢在老子的地盘上卖货?现在跟老子讨价还价?我看你是活腻歪了!”

他猛地扬起蒲扇般的巴掌,带着呼啸的风声,朝着李晚星的脸狠狠掴去!这一巴掌要是打实了,以李晚星现在的虚弱状态,恐怕半条命都得交代!

“住手!”

一声冰冷、清晰、如同碎冰撞击的断喝,陡然在嘈杂的雨夜中响起!

这声音并不高亢,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和不容置疑的威严,瞬间压过了周围的雨声和喧哗!

刀哥扬起的巴掌硬生生僵在半空!他和他身后的两个跟班,如同被施了定身法,猛地扭头朝声音来源看去!

李晚星也惊愕地抬起泪眼模糊的脸。

人群不知何时已悄然分开一条通道。

黄砚舟站在那里。

他没有打伞。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线条冷硬的下颌线滑落,滴在他熨帖挺括的深灰色大衣肩头,洇开深色的水渍。昏黄的路灯光线勾勒出他高大挺拔的身影,像一把出鞘的、浸透了寒气的古剑。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眼神平静得如同结了冰的深潭,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,精准地落在刀哥那只扬起的巴掌和李晚星蜷缩在泥泞中、如同惊弓之鸟的身影上。

他身后半步,跟着那个面容清癯、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中年男人——正是上次在栖云茶庄引李晚星进去的管家。管家手里撑着一把宽大的黑伞,伞面微微前倾,却巧妙地并未遮住黄砚舟看向前方的视线。管家脸上同样毫无波澜,只是那双锐利的眼睛,如同精准的尺子,冷冷地丈量着刀哥几人。

一股无形的、令人窒息的低气压,以黄砚舟为中心,瞬间弥漫开来!周围嘈杂的议论声戛然而止,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喉咙。连那淅淅沥沥的雨声,似乎都变得小心翼翼。

刀哥脸上的横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。黄砚舟他当然认识!或者说,省城地面上但凡有点眼力见的,没人不认识这位“黄先生”!栖云茶庄的主人,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深不可测,是他们这些地头蛇绝对招惹不起的庞然大物!

“黄…黄先生…” 刀哥脸上的凶狠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难看、混杂着惊惧和谄媚的扭曲表情。他僵在半空的手触电般地缩了回来,下意识地在油腻的裤子上蹭了蹭,腰板瞬间佝偻下去,声音也变得又干又涩,带着明显的颤抖,“您…您老人家怎么…怎么有空到这腌臜地方来了?这…这雨大,您…”

黄砚舟没有理会刀哥的废话。他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扫向他。他的目光,自始至终都落在李晚星身上。

李晚星蜷缩在冰冷的泥水里,仰着头,雨水和泪水在她脸上肆意横流。她看着雨幕中那个如同神只般降临的身影,看着他冰冷无波的眼神,巨大的屈辱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冲垮了心防!**(内心独白:又是他…为什么总是…在我最狼狈的时候…)** 她不想被他看见!不想在他面前暴露自己如同蝼蚁般的挣扎和不堪!可偏偏…每一次都是这样!

黄砚舟缓步走了过来。锃亮的黑色皮鞋踩在泥泞的地面上,发出轻微的“咯吱”声,每一步都像踩在周围人的心尖上。他在距离李晚星几步远的地方停下,居高临下地看着她。

雨水顺着他乌黑的鬓角滑落,滴在他深灰色大衣的立领上。他沉默着,目光从她沾满污泥、血迹斑斑的脸,移到她那条被脓血浸透、在泥水中微微颤抖的伤腿,最后,定格在她死死攥着那几张零钱、指节泛白的手上。

那眼神,依旧没有任何温度,没有怜悯,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审视。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在极端恶劣环境下的损毁程度。

李晚星被他看得浑身僵硬,血液都似乎凝固了。巨大的压迫感让她几乎窒息,下意识地想把自己缩得更小,藏进泥水的阴影里。手里的钱,如同滚烫的烙铁,灼烧着她的掌心。

终于,黄砚舟开口了。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穿透雨幕,带着一种冰冷的、不容置喙的意味,问的却是李晚星:

“东西呢?”

李晚星一愣,**(内心独白:东西?他…他要什么?)** 茫然地看着他。

黄砚舟的视线,转向她放在泥水里的旧木盒。盒盖敞开着,里面空空如也,只剩下几截用剩的铅笔头和那本泡烂的记账本。

“发光的。” 他补充了三个字,言简意赅,目光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,仿佛早已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。

李晚星瞬间明白了!他是问那两只夜光海豚!**(内心独白:他看到了?他一直在看?)** 一股说不清是羞愤还是别的什么情绪涌上心头。她下意识地看向刚才买走海豚的学生装姑娘和提菜篮大婶的方向,她们早已被人群挡住,不知所踪。

“卖…卖掉了…” 她低下头,声音细若蚊蚋,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忐忑。

黄砚舟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。这细微的表情变化,却让一直偷偷观察他脸色的刀哥瞬间如坠冰窟!

“黄…黄先生!误会!天大的误会!” 刀哥猛地一个激灵,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腰弯得更低了,几乎要鞠到地上,“这…这小娘…这位姑娘,是…是刚来的!不懂规矩!我…我就是按规矩,来…来收点茶水钱…绝…绝对没有别的意思!您老人家千万别…”

“规矩?” 黄砚舟终于将目光移开,第一次正眼看向刀哥。那眼神平静无波,却像两道冰冷的探照灯,瞬间将刀哥从里到外照了个通透。“城南夜市,什么时候轮到你‘金刀帮’来定规矩了?”

他的声音依旧平淡,但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冰碴,砸在刀哥的心上!

刀哥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,冷汗混合着雨水,刷地一下就从光头上淌了下来!他身后的两个跟班更是吓得两股战战,几乎要瘫软在地。

“黄…黄先生…我…我…” 刀哥舌头打结,语无伦次,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。

黄砚舟不再看他,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。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李晚星身上,对身后的管家淡淡吩咐了一句:“阿忠,处理一下。”

“是,先生。” 管家阿忠面无表情地应道,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股肃杀之气。他上前一步,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,刮过刀哥三人。

刀哥浑身一颤,如同被毒蛇盯上的青蛙,连求饶的话都不敢再说,对着黄砚舟和李晚星的方向连连鞠躬,然后像见了鬼一样,带着两个同样面无人色的跟班,连滚爬爬、狼狈不堪地消失在迷蒙的雨幕中,连头都不敢回一下。

周围死一般的寂静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惊呆了,敬畏地看着雨中的黄砚舟。

黄砚舟的目光再次落在李晚星那条触目惊心的伤腿上。他沉默了几秒,似乎在思考什么,然后对阿忠道:“叫车。”

“是。” 阿忠立刻转身,快步走向夜市外。

黄砚舟这才重新看向李晚星。他的视线扫过她惨白的脸和紧攥着钱的手,声音依旧听不出情绪,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命令口吻:“钱,收好。跟我走。”

跟我走?

李晚星猛地抬起头,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愕、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!**(内心独白:跟他走?去哪里?栖云茶庄?又要像上次一样…被羞辱?)** 上次那只冰冷的白瓷碟和报纸后冷漠的侧影,瞬间浮现在脑海!巨大的屈辱感和本能的抗拒让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身体,沾满污泥的后背紧紧抵住冰冷的水泥墩。

“我…我不去…” 她的声音因为紧张和虚弱而抖得厉害,带着明显的抵触,“我的腿…我自己去买药…”

黄砚舟看着她眼中强烈的戒备和如同受惊小兽般的瑟缩,眉头再次微微蹙起。他没有解释,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平静地注视着她,仿佛在无声地施加压力。雨水顺着他冷峻的侧脸滑落,气氛凝滞得令人窒息。

就在这时,一辆黑色的、线条流畅的福特汽车,如同沉默的巨兽,悄无声息地滑到了夜市入口处。车灯刺破雨幕,投射出两道雪亮的光柱。阿忠撑着一把更大的黑伞,快步跑了回来,在黄砚舟身侧站定。

“先生,车到了。”

黄砚舟微微颔首,目光依旧锁在李晚星身上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:“你的腿,再不处理,明天就可以锯掉了。” 他的声音依旧冰冷,但这句话却像一根针,狠狠扎在李晚星最恐惧的神经上!**(内心独白:锯掉?不!)** 她想起了老家隔壁王老伯腐烂发臭的断腿…

恐惧压倒了一切。她死死咬住下唇,尝到了更浓的血腥味。在黄砚舟那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,她最终艰难地、极其缓慢地点了一下头,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器。

阿忠立刻上前一步,想伸手搀扶李晚星。

“不用!” 李晚星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低喊出声,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倔强。她不要别人的怜悯,尤其是…他的!她咬着牙,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,双手死死扒住冰冷的水泥墩,那条剧痛的伤腿在泥泞中徒劳地蹬了几下,试图自己站起来。每一次发力,膝盖都传来钻心的撕裂感,让她眼前阵阵发黑,额头上瞬间布满豆大的冷汗,混杂着雨水往下淌。

黄砚舟静静地看着她徒劳而倔强的挣扎,看着她因剧痛而扭曲的惨白面容和不断颤抖的身体。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,但那双深潭般的黑眸里,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波澜一闪而逝。

就在李晚星又一次发力,身体因剧痛而失控地向前扑倒的瞬间,一只修长、有力、骨节分明的手,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胳膊肘!

那力道恰到好处,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支撑,瞬间稳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。隔着湿透、冰冷的粗布衣袖,李晚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、干燥而温热的触感,以及一种沉稳的力量。

她浑身猛地一僵!如同被电流击中!下意识地想要甩开那只手!

“想锯腿,你就继续动。” 黄砚舟冰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,近在咫尺。他靠得很近,李晚星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、混合着淡淡烟草味的雪松气息,与他深灰色大衣上沾染的、冰冷的雨水气息交织在一起,形成一种奇特的、令人心悸的压迫感。

这句话如同魔咒,瞬间定住了李晚星所有的反抗。**(内心独白:他…他是故意的!)** 屈辱感再次涌上心头,但锯腿的恐惧更甚。她僵硬地停止了挣扎,任由那只手稳稳地托着她的胳膊,仿佛那只是一件没有生命的支撑物。

黄砚舟没有再说话,也没有看她。他半扶半架着李晚星,朝着那辆黑色的福特汽车走去。他的步伐沉稳而有力,巧妙地分担了李晚星大部分的重量,让她那条伤腿几乎不用承受太多压力。阿忠撑着黑伞,紧紧跟随在侧,宽大的伞面将两人笼罩其中,隔绝了冰冷的雨丝。

周围的人群鸦雀无声,敬畏地目送着他们离开。那三家山寨摊位的摊主,早已吓得面无人色,缩在自己的摊位后面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

李晚星低着头,视线被雨水和泪水模糊,只能看到脚下湿滑的、不断后退的地面,和黄砚舟那双沾了泥点、却依旧锃亮的黑色皮鞋。他身上的雪松气息和雨水的冷冽,混合成一种复杂而陌生的味道,强势地侵入她的感官。每一次靠近的接触,都让她身体僵硬,心跳失序。

车门被阿忠拉开。黄砚舟微微用力,几乎是半托半抱地将李晚星塞进了汽车温暖的后座。动作算不上温柔,甚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,却奇异地避开了她受伤的膝盖。

李晚星跌坐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,如同跌入一个不真实的梦境。车内的温暖干燥与外面的冰冷湿漉形成鲜明对比,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她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,尽量远离黄砚舟坐下的位置,沾满污泥的裤腿在光洁的座椅上留下刺眼的污痕。

黄砚舟在她旁边坐下,高大的身躯让后座的空间显得有些逼仄。他身上的雪松气息瞬间在封闭的车厢内弥漫开来,更加清晰。他看也没看李晚星,只是对前面的司机淡淡吩咐:“回公馆,叫陈医生过来。”

“是,先生。” 司机恭敬地应道,发动了汽车。

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,车身平稳地滑入雨幕。车窗外的霓虹和混乱的夜市景象飞速倒退,如同被甩在身后的噩梦。

车内一片死寂。只有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规律地左右摆动,发出单调的“唰——唰——”声。暖气无声地流淌着,烘烤着李晚星湿透的衣服,升起淡淡的、带着霉味和血腥气的白汽。她僵硬地坐着,身体因为寒冷和紧张而微微颤抖,双手死死攥着口袋里那几张湿透的钞票,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。

她不敢看黄砚舟,只能死死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、沾满泥污的双手。膝盖伤处的剧痛在温暖的环境下似乎变得更加清晰,一阵阵尖锐的抽痛和难以忍受的灼热瘙痒不断袭来。每一次呼吸,都小心翼翼,生怕惊动了旁边这座沉默的冰山。

**(内心独白:公馆?不是栖云茶庄?陈医生?他…他要给我治腿?为什么?)** 无数的疑问和巨大的不安在她心中翻腾。上次那只冰冷的白瓷碟带来的屈辱感还历历在目。这一次,他又想做什么?像摆弄一件有趣的玩具一样,欣赏她的痛苦,然后再一次将她踩进泥里?

车厢里的沉默,如同不断加压的巨石,沉甸甸地压在李晚星的心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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汽车穿过雨幕笼罩的省城街道,最终驶入一片相对幽静的、栽种着高大梧桐树的街区,在一座铁艺雕花大门前停下。大门无声地向内滑开,汽车驶入,沿着一条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的青石板路前行,最终停在一栋灯火通明的三层西式洋楼前。这里并非栖云茶庄那种充满古意的深宅大院,而是黄砚舟日常居住的“黄公馆”。

阿忠迅速下车,撑开黑伞,拉开了后座车门。

黄砚舟先下了车,站在伞下,没有立刻离开,而是微微侧身,目光落在车内蜷缩着的李晚星身上,带着无声的催促。

李晚星看着车外陌生的、灯火通明的庭院和那座在雨夜里显得格外气派威严的洋楼,巨大的惶恐和格格不入的感觉瞬间攫住了她!**(内心独白:这里…太干净了…)** 她低头看看自己满身的泥泞和散发着腐臭味的伤腿,再看看脚下光洁如镜的车厢地板和真皮座椅上自己留下的污痕,强烈的自卑和羞耻感让她几乎想立刻逃离!

然而,膝盖处一阵紧过一阵的剧痛和灼热感提醒着她残酷的现实。她咬了咬牙,拖着那条几乎无法弯曲的伤腿,艰难地挪到车门口。冰冷的雨水再次打在身上,让她一个哆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