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确信,你就是走错了。或者说,你是故意带着我,在此处兜圈子。”
那宫女被夏挽眼中骤然迸发的冷意与了然刺得一怔,脸上的伪装几乎挂不住。
她意识到,这位看似柔弱的安人,并非可以随意拿捏之辈,自己的伎俩已被彻底看穿。
知道无法再继续下去,宫女迅速看了一眼四周,脸上立刻换上一副懊恼歉疚的表情,抬手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。
“哎呦!您瞧奴婢这记性!光顾着想着一会儿要去尚衣局取东西,竟真的走岔了道!真是该打!
夏安人莫怪,这边请,这边才是通往永寿宫的正路。”
她指着另一条更为宽敞、显然也更近的宫道。
夏挽不再多言,只是深深地看了那宫女一眼,仿佛要将她的样貌记在心里,然后顺着她指的方向,迈开了脚步。
这一眼,竟让那久在宫中的宫女,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寒意。
这一次,路途顺畅了许多。
不多时,一座更为宏伟、守卫更为森严的宫殿出现在眼前,“永寿宫”三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,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。
宫女将夏挽引至永寿宫正殿门外便止步,低眉顺眼地退到一旁。
夏挽整理了一下因长途行走而略显褶皱的衣摆,深吸一口气,在殿门外汉白玉铺就的冰凉地面上,稳稳地跪了下去,以最标准的礼仪,扬声道:
“妾身南昌侯府六品安人夏挽,叩见太后娘娘,愿太后娘娘凤体康健,千岁千岁千千岁!”
清朗的声音在寂静的宫苑中回荡。
然而,殿内一片死寂,无人应答。
唯有永寿宫廊下侍立的宫女太监们,如同泥塑木雕般垂首站着,眼观鼻,鼻观心,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她的声音,也没有看到殿外跪着一个人。
时间一点点流逝,春日的阳光逐渐变得有些灼人,照射在深色的诰命服上,更添闷热。
汉白玉地面的寒气,却透过膝盖,丝丝缕缕地浸入骨髓。
夏挽保持着跪姿,脊背依旧挺直,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的清明。
这又是贤太后的手段,让她跪在这日头下,穿着沉重的礼服,体会何为“天威难测”,何为“卑微如尘”。
想到自己今日来的目的,夏挽心中那点因跪拜而产生的屈辱感,瞬间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取代。
既然对方要给她下马威,她便偏不让她如愿!
她忽然双手撑地,径直站了起来。
因为跪得有些久,腿脚微微发麻,她踉跄了一下,随即稳住了身形。她看也没看那紧闭的殿门和周围的宫人,径直走到廊下阴凉处,寻了一处干净的石阶,毫不在意地坐了下去。
沉重的诰命服裙摆铺散开来,她轻轻吁了口气。
走了那么远的路,又跪了这许久,脚踝和膝盖的酸胀疼痛阵阵袭来。
她也顾不得什么仪态,微微抬起一只脚,用手轻轻揉捏着脚踝,另一只手则抽出袖中的帕子,拭去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。
动作自然,仿佛只是在自家院落,而非在太后的永寿宫外。
她这般“放肆”的举动,立刻被隐藏在暗处的眼睛捕捉。
不过片刻功夫,永寿宫的正殿门“吱呀”一声从内打开,一位身着深褐色宫装、面容严肃、眼神锐利的老嬷嬷带着两名身材高大的宫女,面色阴沉地走了出来。
正是贤太后身边最得用的心腹,陶嬷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