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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0章 风吹不到的地方也绿了(1 / 2)

那是一排排整齐的陶罐,半埋在泛着白霜的盐碱地里,罐口微露,像是无数只沉默的眼睛,正无声地凝望着灰蒙蒙的天空。

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。

这套以陶罐夜间蓄积冷凝水、再通过罐壁微孔向周围土壤缓慢渗透的“旱地湿耕法”,正是他当初在另一个郡县,随手点拨一个快要饿死的陶匠时,根据当地土质推演出的法子!

思想的孢子,竟已飘散至此!

他没有立刻靠近,身形如融入风中的一缕青烟,悄无声息地绕到了田垄的另一侧。

借着一块盐碱结晶形成的土疙瘩作掩护,他仔细观察着。

数十名衣衫褴褛、面黄肌瘦的农人正在田间忙碌。

他们动作熟练,显然已经掌握了埋设陶罐的要领。

然而,陈默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。

这些陶罐的排列,看似整齐,实则杂乱无章。

它们只是机械地等距分布,完全没有遵循这片土地下潜在的地脉水流走向。

如此一来,罐中好不容易蓄积的微薄水分,有近半都会被错误的地势引流,白白浪费。

事半功倍,可惜,可叹。

他看到一个老农,正吃力地用木槌敲打一个新陶罐,试图在底部打出渗水孔。

老农的手法很粗糙,一连敲碎了两个,才成功了一个。

他身边的孩童,饿得只剩一把骨头,正眼巴巴地望着,小脸上满是绝望。

直接走上前去,说“你们都做错了,应该这样这样”?

那只会让他们记住一个“高人”,而不是记住土地本身。

授人以鱼,不如授人以渔。

而教人如何“渔”的最高境界,是让他自己悟出“渔”的道理。

陈默身形一晃,从掩体后走出。

他收敛了全身的精气神,佝偻着背,脸上瞬间挂上了长途跋涉的疲惫与风霜。

他步履蹒跚,像一个最普通不过的逃荒乞丐,朝着那群农人走去。

“老乡……行行好,给口吃的吧……三天没沾过水米了……”他的声音沙哑干涩,充满了恰到好处的虚弱感。

正在劳作的农人们警惕地抬起头。

在这片连鬼都嫌弃的盐碱地上,任何一个陌生人都可能是危险。

还是那个敲碎了陶罐的老农,打量了陈默半晌,看他一副随时都会倒毙的模样,终究还是动了恻不之心。

他叹了口气,从怀里摸出一个黑乎乎、硬邦邦的杂粮饼,递了过去:“就剩这个了,拿去吧。”

陈默千恩万谢地接过,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,仿佛饿了八辈子。

他一边吃,一边“无意”地看着地里的陶罐,含糊不清地嘟囔道:“嘿,这玩意儿……我好像在哪见过……”

老农一听,顿时来了兴趣:“哦?小哥也见过这宝贝?这可是咱们的活命仙法!听说是从南边一个大善人那里传过来的,能让这盐碱地里长出东西!”

“是啊是啊,”陈默点头哈腰,一脸谄媚,“我早年逃荒的时候,也见过一个怪人这么干。不过……他好像跟你们弄得有点不一样。”

“哪里不一样?”一个年轻些的农人立刻追问,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。

陈默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,做出一副努力回忆的样子:“我也记不清了……那人神神叨叨的,就记得他总爱蹲在地上,耳朵贴着土,一听就是大半天。他还说……他说这土跟人一样,也有筋骨脉络,水要顺着脉络走,才不费劲。”

他顿了顿,又补充了一句点睛之笔:“哦,对了!他还在每个罐子底下,用石头刻了个箭头。旁人问他啥意思,他说,那是替罐子问路,得让它‘听土说话’,箭头指着的地方,就是土想让水去的地方。”

说完,陈...默便不再言语,只是埋头猛啃那个硬得硌牙的饼子。

农人们面面相觑,脸上写满了将信将疑。

耳朵贴着地?听土说话?罐子还要问路?

这听起来,比神仙下凡还要玄乎。

陈默吃完饼,又讨了些水喝,便再次千恩万谢地告辞离去。

他没有回头,仿佛只是一个在绝境中偶然得到施舍、又匆匆赶往下个未知目的地的流民。

他在这片荒原的边缘地带寻了个地方,一待便是三日。

第三日清晨,当第一缕阳光刺破地平线时,他再次站到了那片田垄的高处。

一夜之间,所有的陶罐都已被挖出,又重新埋下。

这一次,它们的排列不再是僵硬的直线,而是变成了一条条流畅的、微微弯曲的弧线,如同一条条微缩的地下河道,完美地顺应了这片土地潜在的脉络。

更让他眼角浮起一丝笑意的是,在每一列陶罐的尽头,都立着一块小小的石头。

石头上,用更尖锐的石子,刻着一个极其简单,却又充满了生命力的符号——那是一个正在破裂的圆,中间伸出了一点嫩芽。

形似破壳的种子。

他们不仅听懂了,还开始创造属于自己的图腾和注脚。

“很好,”陈默微微颔首,声音轻得只有风能听见,“你们开始自己解谜了。”

千里之外,江南,新落成的“共生村”。

苏清漪一袭素衣,受邀观礼村庄的立约仪式。

她已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宰相千金,而是一位在民间极具声望的智者。

村老用浑厚的声音,宣读着村民们共同订立的《共生盟》。

盟约里的条款朴实而深刻,其中一条,让苏清漪清冷的眼眸中泛起了波澜。

“凡新开垦之农田,无论肥沃贫瘠,皆须留出三成土地,任由野生草本自行生长,以为地魂,不得尽除。”

仪式结束后,苏清漪走到那位村老面前,轻声请教:“老丈,为何要立下此约?将土地尽数耕种,收成岂不更多?”

村老抚着花白的胡须,眼中闪烁着敬畏:“苏先生有所不知。这是先辈们用血泪传下的话。他们说,太平年景,人人都爱精耕细作的庄稼。可真到了大旱大涝的荒年,最后能让人活命的,往往是那些没人瞧得上眼的野草。”

苏清漪心中剧震。

野草……救命……

这不正是那个男人,一直以来身体力行的信念么?

将希望寄托于最卑微、最坚韧的生命。

她沉默了许久,接过村民递来的笔,在盟书卷末的空白处,以一手清隽而有力的字迹,添上了一句注脚。

“所谓文明,并非人定胜天,而是学会在自己的世界里,给未知留出一条生路。”

归途之中,春雨忽然落下。

随从连忙为她撑开油纸伞,她却轻轻摆了摆手,示意收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