康复中心外的阳光刺眼，苏婉却感觉浑身冰冷，如同刚从冰窖中爬出。口袋里那个小小的陶瓷熏香瓶，像一块烧红的烙铁，烫得她心神不宁。林默手指那一下微弱的弯曲，不是幻觉，是确凿无疑的回应！他还在！他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中挣扎，试图发出信号！而几乎同时出现的、带有陈静印记的熏香瓶，以及王医生那看似关怀实则警惕的态度，都指向一个可怕的现实：陈静的阴影并未因高墙而隔绝，她像一只潜伏在蛛网中央的蜘蛛，依然通过无形的丝线，操控着外界的一切，尤其是林默这具她最在意的“藏品”。
苏婉没有片刻停留，立刻赶往火车站，踏上了返回小城的列车。她不敢打电话，生怕被监听，只在火车启动后，用加密通讯软件给陆烬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：“有重大发现，林默有意识反应，但环境极度不安全，有不明干预。物证已取。速议。”
信息发出后，她靠在车窗上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，心脏依旧狂跳不止。列车规律的轰鸣声也无法掩盖她内心的惊涛骇浪。陈静是如何做到的？她在监狱里，是如何精准地知道林默的状态变化？如何安排“访客”？如何将熏香瓶这样的东西带入看护严密的病房？她背后到底还有怎样一张庞大的、隐藏至深的关系网？那个看似和蔼的王医生，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？
几个小时后，苏婉回到了她临河的小公寓。关上门，反锁，拉上所有的窗帘，她才感觉稍微松了一口气。她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个熏香瓶，放在桌上，仔细端详。瓶身是细腻的白瓷，绘着淡雅的青花缠枝莲纹，看起来古朴雅致，与陈静平时喜欢的现代精致风格有些不同，但瓶口残留的那一丝冷冽香气，却如出一辙，只是更淡，更难以捕捉，仿佛经过刻意的调制，为了不引起寻常人的注意。这绝不是什么医疗用品，而是精心设计的、用于某种特定目的的工具。
傍晚时分，苏婉的笔记本电脑发出了加密视频通话的请求提示音。是陆烬。她深吸一口气，接通了视频。
屏幕那端的陆烬，看起来比之前更加憔悴，眼窝深陷，但眼神却异常锐利，充满了紧迫感。
“你没事吧？”他急切地问。
“我没事。”苏婉摇摇头，将白天的经历快速而清晰地叙述了一遍，重点描述了林默的手指反应、神秘的熏香瓶以及王医生的异常。
陆烬听完，脸色变得极其凝重。“果然……她还是不肯罢手。”他深吸一口气，“你带回来的那个瓶子是关键。我已经托信得过的朋友初步调查了一下王医生的背景。他表面上资历清白，但有人提到，他早年曾在一个偏远的私人研究所工作过，而那家研究所……背后的资助方十分神秘，后来因涉及伦理问题被取缔了。时间点，恰好与陈静在国外进行‘学术交流’的时期有重叠。”
线索像散落的珠子，开始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起来。陈静的网络，可能远比他们想象的更早、更深远。
“至于林默的意识反应……”陆烬的语气带着一丝激动和难以置信，“这太重要了！如果这是真的，就意味着陈静对他大脑所做的，并非完全的毁灭，而可能是一种……极其复杂的抑制和封锁。就像用一把极其精密的锁，锁住了他的意识核心。而某种刺激，比如你的呼唤，或者……那些‘访客’带着特定目的的干预，可能意外地触动了这把锁的某个机关！”
这个推测让苏婉既兴奋又恐惧。兴奋于林默或许真的有救；恐惧于陈静及其同伙的干预，目的恐怕不是解救，而是……彻底的“格式化”或“再编程”？
“我们必须尽快对林默进行一次彻底的、独立于疗养院体系的脑部检查！”陆烬斩钉截铁地说，“我需要联系绝对可靠的神经科学和法医鉴定专家，设计一套安全的方案。但在这之前，必须确保他的安全，不能再让任何不明身份的人接近他！”
“可是……怎么才能做到？”苏婉感到无力，“康复中心的管理看起来无懈可击，王医生又是他的主治之一……”
“明的不行，就来暗的。”陆烬的眼神闪过一丝决绝，“我们需要一个内应。一个能随时监控林默病房情况，并能及时阻止可疑‘访客’的人。”
内应？苏婉立刻想到了那个深夜打来电话示警的李护士。她看起来良心未泯，且处于恐惧之中，或许是唯一可能争取的人选。但这样做，无疑是将她置于极大的危险之中。
“李护士……她可能愿意帮忙，但风险太大了。”苏婉犹豫道。
“这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口。”陆烬沉声道，“我会想办法通过安全渠道联系她，尽量保护她的身份。同时，你带来的那个熏香瓶，我会立刻安排进行最精细的成分分析，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鬼。”
挂断视频后，苏婉的心情更加沉重。计划听起来可行，但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。陈静在暗处，他们在明处，任何疏忽都可能万劫不复。
随后的几天，苏婉在焦虑和等待中度过。她不敢再去图书馆，请假待在家里，时刻关注着手机和电脑，生怕错过陆烬的消息。她反复回忆着康复中心的每一个细节，试图找出更多被忽略的蛛丝马迹。那个熏香瓶被她用密封袋层层包裹，藏在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，仿佛那是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炸弹。
第三天晚上，陆烬终于发来了消息。不是好消息。
“成分分析结果出来了。熏香瓶里的精油成分极其复杂，含有多种罕见的植物萃取物和……一种人工合成的神经活性分子。这种分子结构非常新颖，作用机制不明，但初步推测，可能具有极强的、针对特定脑波频率的抑制或引导作用。简而言之，这是一种……高度定制化的、用于意识干预的‘工具’。”
“更重要的是，李护士那边……失联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