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婉的指尖触碰到冰冷金属柜门的瞬间,大殿深处控制台的方向,传来一声极其轻微、却足以让灵魂冻结的“嘀”声。是某种感应警报?还是陈静完成了某个操作?
她的动作僵在半空,心脏骤停。她不敢回头,只能维持着弯腰的姿势,像一尊被瞬间石化的雕像,连呼吸都屏住了。冷汗顺着脊椎滑下,浸湿了粗糙的工装。
时间仿佛凝固了。只有远处仪器低沉的嗡鸣和陈静若有若无的呼吸声,在死寂的殿堂里被无限放大。
几秒钟后,预想中的厉声呵斥或急促脚步声并未传来。取而代之的,是陈静那特有的、带着一丝慵懒和玩味的声音,如同羽毛搔刮着耳膜,在不远处响起:
“我亲爱的收藏品们,总是这么……不安分。”
苏婉的血液瞬间凉透。她知道了!她一直都知道!
她缓缓直起身,强迫自己转过身。陈静就站在几米开外,背对着中央展台和林默,面朝着她和躲藏在更远处阴影里的小满的方向。她脸上没有愤怒,只有一种近乎宠溺的、看着调皮宠物般的无奈笑容。但那笑容底下,是深不见底的冰冷。
“尤其是你,小满。”陈静的目光越过苏婉,精准地锁定了小满藏身的那片黑暗,“我给了你平静,给了你归属,甚至允许你触碰我最核心的秘密……可你,还是学不会真正的……顺从。”她的语气带着一丝真实的惋惜,却比任何威胁都更令人胆寒。
小满从阴影中踉跄着走了出来,脸色惨白如纸,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。她看着陈静,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,但深处,似乎还有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。
“还有你,苏婉。”陈静的目光转回苏婉身上,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她僵硬的姿势和试图遮掩的红色柜门,“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趣,也更……麻烦。像一只不小心飞进琥珀里的蝴蝶,挣扎的姿态虽然美丽,却只会让自己陷得更深。”她缓步向前,墨绿色的长袍下摆拂过光洁的地面,没有发出丝毫声响,“你们以为,找到了我的‘罪证’,就能扳倒我?真是……天真得可爱。”
她停在苏婉面前,距离近得苏婉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混合着高级香水与某种难以形容的、近乎腐朽的甜腻气息。陈静伸出手,指尖并非袭向苏婉,而是轻轻拂过旁边一个玻璃展柜。柜子里,那个被藤蔓缠绕的少女标本,在幽光下栩栩如生。
“看,她们曾经也像你们一样,充满活力,充满……不切实际的幻想。”陈静的声音如同梦呓,“反抗,挣扎,以为能挣脱命运的丝线。但最终,她们都找到了自己最美的形态——永恒的宁静,绝对的完美。在我的殿堂里,获得永生。”
她的指尖最终落在苏婉的下巴上,力道轻柔,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掌控感,迫使苏婉抬起头与她对视。“而你,苏婉,你本可以成为我最杰出的作品之一。你的敏感,你的韧性,甚至你的恨意……都是如此珍贵的素材。可惜,你选择了最愚蠢的道路。”
就在这时,异变陡生!
原本瑟瑟发抖的小满,眼中猛地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!她像一颗出膛的炮弹,用尽全身力气,低着头,狠狠撞向陈静的后腰!
“苏婉!快跑!”小满发出嘶哑的、不似人声的呐喊!
事出突然,陈静被撞得一个趔趄,拂着苏婉下巴的手也松开了。她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愕和一丝被冒犯的怒意。
“找死!”陈静厉喝一声,反应极快地反手一肘,重重击在小满的背心!
小满闷哼一声,扑倒在地,但双手却死死抱住了陈静的小腿!
“跑啊!”她抬起头,嘴角溢出血丝,对着呆立当场的苏婉再次嘶吼,眼神中是一种彻底的、自我毁灭般的决绝。
苏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,但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!她猛地转身,不是奔向出口(那太远,而且肯定有锁),而是扑向那个红色的金属柜!小满用生命为她创造的机会,绝不能浪费!
“砰!”陈静一脚踢开小满,小满像破布娃娃一样滚到墙角,蜷缩着不动了。陈静转身看向苏婉,眼神中的怒意化为冰冷的杀机。她不再从容,身形一动,如同鬼魅般疾速追来!
苏婉的手指疯狂地在柜门上摸索!没有锁孔!只有一个类似之前那道橡木门上的罗盘刻度盘!钥匙!小满说的钥匙在陈静袍子的内袋!
完了!苏婉的心沉入深渊。没有钥匙,根本打不开!
陈静已经近在咫尺,她的手带着风声抓向苏婉的后颈!
绝望之下,苏婉凭着本能,猛地蹲下身,向旁边一滚!陈静的手抓了个空,指甲在金属柜门上划出刺耳的声响。
苏婉滚到另一个展柜旁,背靠着冰冷的玻璃,大口喘息。陈静站在红色柜子前,挡住了她的去路,脸上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冷漠。
“垂死挣扎。”她淡淡地说,从袍子内袋里取出了那枚造型奇特的钥匙,在指尖把玩着,“你以为,你能逃得掉?这座殿堂,是我的领域。这里的每一寸空气,都浸透着我的意志。”
她好整以暇地将钥匙插入刻度盘,轻轻转动。柜门发出“咔”的一声轻响,弹开了一条缝隙。陈静没有立刻查看,而是转向苏婉,一步步逼近。
“游戏该结束了,苏婉。”她的声音如同宣判,“你的价值,已经在你愚蠢的反抗中消耗殆尽。现在,是时候让你……回归宁静了。就像他们一样。”她指了指周围的标本。
苏婉退无可退,后背紧紧抵着玻璃柜,能感受到里面那具少女标本传来的、死寂的冰凉。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了她。
就在这时,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陈静刚刚打开的红色柜门缝隙。借着殿堂幽暗的光线,她看到柜子里似乎并不仅仅是文件和硬盘……最上层,赫然放着几个熟悉的、小巧的黑色U盘——正是她之前放入三楼洗手间水箱后的那些!
小满!小满没有把U盘交给陈静?她藏起来了?还是……她根本就是假意投诚,一直在暗中保护这些证据?
这个发现像一道闪电,劈开了苏婉脑海中的迷雾!小满最后的牺牲,不仅仅是为了给她创造逃跑的机会,更是为了保住这些致命的证据!陈静并不知道U盘已经回到了这里!这是唯一的翻盘希望!
可是,希望近在咫尺,却又远在天涯。柜门近在眼前,陈静却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挡在那里。
陈静似乎察觉到了苏婉目光的异样,她狐疑地回头看了一眼敞开的柜门,眉头微蹙。就在她分神的这一刹那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