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来了。”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从黑暗中传来，近在咫尺。
苏婉吓得差点叫出声，猛地捂住嘴。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极其微弱的光线，她勉强看到一个人影站在不远处一堆废弃的洗衣机旁边，正是陆烬。他依旧穿着白大褂，但神情在阴影中看不真切。
“陆医生……”苏婉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干涩。
“时间不多，长话短说。”陆烬的声音压得很低，语速很快，“陈静已经怀疑你了。她可能最近会有大动作。”
苏婉的心一沉：“什么大动作？”
“她对林默的‘微意识’研究有了新进展，一种……更激进的干预方案。”陆烬的语气凝重，“她等不及了。我怀疑，她打算在近期对林默进行最后一次‘促醒’尝试，如果失败……或者即使‘成功’，结果可能都不是我们想看到的。”
“最后一次尝试？”苏婉感到一股寒意，“失败了会怎样？‘成功’了又会怎样？”
“失败，林默可能会彻底‘脑死亡’，成为真正的植物人，或者更糟。‘成功’……”陆烬顿了顿，声音里带着一丝厌恶，“按照她的理论，‘成功’意味着意识被‘重塑’，林默将不再是林默，而会成为她完全掌控的、没有过去记忆的……空白容器。”
苏婉倒吸一口冷气。这比死亡更可怕！陈静不仅要杀人，还要诛心！
“我们必须阻止她！”苏婉急切地说。
“我知道。”陆烬看着她，“但我需要证据。能彻底扳倒她的、无法抵赖的证据。光凭猜测和你的记录不够。”
“证据……在她的保险柜里！还有那个地下室！”苏婉立刻说道，“我见过！里面有……有她收集的……”
“我知道那个地方。”陆烬打断她，语气复杂，“但我进不去。保险柜的密码只有她自己知道，而且那里有隐藏的监控和警报系统。”
希望瞬间黯淡下去。苏婉感到一阵无力。
“但是，”陆烬话锋一转，“有一个机会。下周，市卫生局会有一个临时的突击检查，名义上是检查消防和感染控制。这是惯例，但这次……可能会有点不同。检查团里，有我信得过的人。”
苏婉的眼睛亮了起来：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检查当天，混乱是难免的。那是我们唯一可能接近她办公室和那个地下室的机会。”陆烬的声音更低，“但风险极大。一旦失败，我们都会万劫不复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苏婉坚定地说，“我需要做什么？”
陆烬快速交代了几句，主要是让她留意检查的具体时间，并想办法在当天制造一个合理的、能短暂离开特殊病区并接近主楼行政区的理由。同时，他递给苏婉一个极其小巧的、像U盘一样的东西。
“这是一个加密存储器。如果……如果你有机会拿到任何纸质或电子证据，优先用这个拷贝。万一失散，这是最后的希望。”陆烬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。
苏婉接过那个冰冷的金属片，紧紧攥在手心，感觉重若千钧。
“还有，”陆烬最后说道，目光在黑暗中锐利地看向她，“小心小满。她不仅仅是监视者，她……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。陈静非常信任她。”
话音刚落，远处似乎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，像是脚步声。陆烬立刻警觉地示意苏婉噤声，两人屏息凝神。响动很快消失了，可能是错觉，也可能是巡逻的保安。
“不能再待了。记住我说的话。”陆烬说完，迅速转身，像幽灵一样融入了洗衣房更深处的黑暗，消失在堆积如山的废弃床单后面。
苏婉又在黑暗中待了几分钟，确认外面没有动静后，才小心翼翼地打开门，溜了出去。她沿着原路返回，心脏依旧狂跳不止，但这一次，跳动的不再仅仅是恐惧，还有一丝决绝的希望。
陆烬是盟友。虽然动机不明，风险巨大，但至少，她不再是孤军奋战。下周的卫生局检查，将是决定生死的一战。
她握紧了口袋里的那个加密存储器，仿佛握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回到特殊病区那令人窒息的安静中，她看着林默沉睡的侧脸，在心中默默发誓：无论如何，一定要把他，也把自己，从这片白色的地狱里救出去。
夜色更深，疗养院像一头蛰伏的巨兽，而一场风暴，正在其腹地悄然酝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