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明白了。”苏婉低下头,掩饰着眼中的惊惧,“那……现在服用吗?”
“嗯,温水送服即可。”陈静示意小满将水杯递给苏婉,自己则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,微笑着准备观看。
苏婉的手心沁出冷汗。她不能给林默吃这种来历不明的药!但她更没有理由和权力当着陈静的面拒绝!怎么办?
她的目光扫过林默平静的脸,忽然灵机一动。她拿起水杯和药片,走到林默身边,用非常轻柔的动作,试图掰开他的嘴唇。然而,林默的牙关紧闭,这是植物人常见的体征之一。
“陈医生,他……他牙关很紧,喂不进去。”苏婉转过头,露出为难的表情。
陈静微微蹙眉,走上前,亲自检查了一下:“确实。看来需要鼻饲了。”她似乎有些遗憾,但并没有强求口服,“小满,去准备鼻饲管。”
鼻饲!那样的话,药物会直接进入胃里,更无法阻拦了!
就在小满转身要去准备时,苏婉突然“哎呀”一声,手中的水杯“不小心”一滑,半杯温水泼洒出来,溅湿了林默的病号服和前襟,那几片白色药片也掉落在林默的腿上和地毯上,瞬间被水渍晕染。
“对不起!对不起!我手滑了!”苏婉连忙道歉,手忙脚乱地拿起纸巾擦拭,脸上充满了真实的慌乱(这次一半是表演,一半是真的紧张)。
陈静看着这一幕,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,眼神变得幽深。她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看着苏婉擦拭,看着那些在湿漉漉的地毯上开始慢慢融化的药片。
阳光房里一片寂静,只有苏婉擦拭衣物的窸窣声和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。小满僵在门口,不知所措。
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,陈静才缓缓开口,声音听不出喜怒:“毛手毛脚的,怎么照顾得好病人?看来,你对新药的接受度,还是不够高啊。”
苏婉停下动作,低着头:“对不起,陈医生,我会注意的。”
陈静没有再看她,而是对门口的小满吩咐道:“把这里收拾一下。药片污染了,不能用了。新的药物……等我通知再给。”说完,她深深地看了苏婉一眼,那眼神仿佛在说“我知道你做了什么,这次就算了,但不会有下次”,然后转身离开了阳光房。
苏婉瘫软般地松了口气,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都在微微颤抖。她又一次在刀尖上走过,暂时保住了林默。但她也知道,陈静的耐心是有限的。这次是打翻水杯,下次还能用什么借口?而且,陈静已经明确表示,她对“新药”有抵触情绪。
“清扫”可能真的要开始了。而她自己,就是下一个需要被“清扫”的对象。
她看着被小默默默收拾走的、已经融化的药片,心中充满了紧迫感。那支圆珠笔,是她唯一的希望了。陆烬,你到底有没有收到信息?你到底……是敌是友?
黄昏降临,阳光房里的暖意迅速消散,变得阴冷。苏婉推着林默回到他那间布满仪器的病房,感觉自己也正被推入一个越来越窄、越来越黑暗的隧道尽头。
而陈静,正优雅地站在隧道的出口,手中握着那条名为“治疗”的、温柔的绞索,等待着为她戴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