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医生的口型在昏暗的光线下清晰得残忍。那句无声的“轮到你了”，并非邀请，而是一道优雅的追魂令。苏婉的心脏猛地一缩，随即失控般狂跳，血液冲上耳膜，轰鸣声盖过了治疗仪的低频嗡鸣。
她没有逃。双脚像被钉在原地，眼睁睁看着陈医生轻柔地为小满取下电极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臂，示意她可以离开。小满低着头，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，匆匆从苏婉身边掠过，甚至不敢看她一眼。
治疗室的门被完全拉开，荧光灯冷白的光线流淌出来，将陈医生的身影勾勒得愈发修长。她斜倚在门框上，并未急着让苏婉进去，只是用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，细细描摹着苏婉脸上每一丝细微的颤栗。
“站在门口做什么？”陈医生终于开口，声音比刚才对待小满时更低沉，带着一丝砂砾般的质感，磨蹭着苏婉的神经，“你不是一直想知道，我是怎么‘安抚’那些躁动不安的灵魂的吗？进来亲眼看看。”
苏婉的理智在尖叫着拒绝，但身体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，迈步走进了这间充满精油和消毒水混合气味的治疗室。空气里还残留着小满身上淡淡的甜香，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、属于情绪被剧烈搅动后的气息。
陈医生关上门，落锁的“咔哒”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。她走到治疗床旁，手指拂过刚才小满躺过的地方，床单还留着一道细微的褶皱。
“放松，苏婉。”陈医生拿起另一套干净的电极片，语调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，“只是一个小小的生物反馈治疗，帮助你了解自己身体的紧张阈值。你看，小满刚才就完成得很好。”
苏婉僵硬地躺上治疗床，冰冷的皮革触感让她打了个寒战。陈医生的手指灵巧地解开她白大褂最上面的两颗扣子，将冰凉的电极贴在她颈动脉旁的皮肤上。指尖偶尔划过皮肤，带来一阵战栗。
“别紧张，”陈医生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，带着那股熟悉的、令人安神又不安的精油味，“感受你的心跳，感受血液流动。紧张、恐惧、甚至……兴奋，都会让它们的速度改变。仪器不会说谎。”
屏幕亮起，苏婉的心跳曲线清晰地显示出来，快速而紊乱。
陈医生轻笑一声，手指移到她的太阳穴，开始以一种独特的韵律缓慢按压。精油的暖意渗入皮肤，奇异地与她内心的冰冷恐惧交织在一起。
“看，这就是你的问题所在，苏婉。”陈医生的声音近乎耳语，带着催眠般的魔力，“你太敏感，太容易受外界影响。小满的恐惧，陆医生的质疑，甚至林默那个植物人无意识的呼吸，都能在你心里掀起波澜。你这样……很容易被吞噬的。”
苏婉闭上眼，试图抵抗这种侵入骨髓的剖析和掌控。但陈医生的手指像是有魔力，按压的每一个点都精准地释放出酸胀与松弛，让她紧绷的肌肉不由自主地软化。屏幕上的心跳曲线，竟然真的开始趋于平缓。
“对，就是这样。”陈医生的赞美像毒药，“学会接受我的引导，把你交给我。只有我能让你在这片混乱中找到平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