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弃的身体绷紧,拳头握得死白,但他奇异地没有挥出。这种混合着疼痛与侵犯的接触,仿佛是他与世界建立连接的、唯一熟悉的方式。护工享受这种在危险边缘游走的控制感,他另一只手突然抬起,不是攻击,而是用手掌粗暴地揉了揉阿弃刺猬般短硬的头发,动作像对待一只不听话的流浪狗。
“听着,小子,”护工的声音压得更低,带着蛊惑,“老实在一边待着,别碍事。等我们把那些装模作样的家伙清理干净……”他的手滑下来,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阿弃的后颈,那里是动物被扼住命运咽喉的位置,“……说不定,能让你多‘看看’你的宝贝。”
这话语像毒药,精准地注入阿弃混乱的心智。憎恶与一种扭曲的期望交织。他被利用了,他知道,但这点可怜的、可能接近林默的“许诺”,像黑暗中唯一的光,即使知道是陷阱,也让他无法彻底挣脱。护工看着他眼中挣扎的火焰,满意地咧开嘴,最后用力按了一下他的后颈,才转身晃悠着离开,留下阿弃独自在阴影里剧烈喘息,被屈辱和一丝病态的期待灼烧着。
* * *
而在三楼那间充满草药香的办公室,气氛又为之一变。白露并没有睡,她蜷在陈医生常坐的那张扶手椅里,身上盖着陈医生留下的薄毯,怀里紧紧抱着那个旧玩偶。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壁灯,光线柔和。
陈医生推门进来时,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。她没有惊讶,只是温柔地问:“怎么还没回房间休息?”
白露抬起头,大眼睛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清澈,也格外空洞。“我害怕,”她小声说,“一个人……会有不好的东西。”
陈医生走过去,没有开大灯,她在扶手椅旁的地毯上坐了下来,这个姿态让她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着白露,瞬间消解了身高带来的压迫感。她伸出手,没有去碰白露,只是轻轻握住了玩偶垂下的一只胳膊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粗糙的布料。
“没有什么能伤害你,在这里。”陈医生的声音像夜晚的摇篮曲,“我答应过会保护你,记得吗?”
白露低下头,将半边脸埋进玩偶里,声音闷闷的:“苏医生……她不喜欢我靠近那里。”
陈医生的眼神在阴影里暗了暗,但声音依旧温柔:“苏医生有她的方式,我们有我们的。”她微微直起身,靠近白露,用指尖轻轻将女孩脸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,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。“你只需要相信我就好。我们会用我们的方式,守护最重要的东西。”
她的靠近带来一股令人安心的草药气息,她的承诺像最甜美的毒药。白露像寻求温暖的小动物,下意识地向陈医生的方向靠了靠。陈医生顺势将她轻轻揽住,让女孩的头靠在自己肩上。这是一个充满保护意味的拥抱,但在昏暗的光线下,陈医生看向虚空的眼神,却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,仿佛在计算着下一步的落子。
夜色下的疗养院,就像一个巨大的舞台,不同的角落上演着不同的剧情。掌控与服从,依赖与操纵,温柔与陷阱,各种形态的“病”与“爱”交织缠绕,构成一张无形而坚韧的网,等待着黎明到来时,看最终会网住怎样的命运。而所有的线索,都若有若无地,指向那个始终沉默的中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