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教授离开后,病房里陷入一种比之前更沉重的寂静。那种被专业人士以探究目光审视过的感觉,像一层粘稠的油污,附着在空气里,挥之不去。林默闭着眼,但苏婉能感觉到,他并没有睡着,他身体的线条绷得很紧,是一种全然的、戒备的静止。
窗外,天色渐渐暗淡下去,黄昏的余晖给病房镀上一层虚幻的暖金色,却无法驱散内部的寒意。护士进来更换了输液袋,动作比以往更加轻悄,眼神低垂,不敢与林默有任何视线接触,仿佛他是某种易碎的、却又危险的放射性物质。
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宁静中,林默的身体,忽然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。
不是痉挛,更像是一阵寒意侵袭,或是某种内在的共鸣。他搭在床单上的手,指节无意识地收紧,抓住了柔软的布料。
苏婉立刻警觉起来:“怎么了?哪里不舒服?”
林默没有立刻回答,他的眉头紧紧锁起,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,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,仿佛在抵抗着什么,或是承受着某种无形的压力。
“声音……”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,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。
“声音?”苏婉困惑地侧耳倾听,病房里只有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和窗外遥远的车流声,并无异样。
“很多……很乱……哭声……还有……”林默的声音断断续续,脸色越来越苍白,“……贪婪的……呼吸声……”
苏婉的心猛地一沉。她瞬间明白了——不是外界物理的声音,而是某种精神层面或能量层面的感知!林默那被“净化”后变得异常敏锐的感官,似乎能捕捉到这座康复中心里,其他病人散发出的痛苦、绝望、以及……被他的存在所吸引的、扭曲的渴望!
这不再是简单的治愈力,这是一种可怕的共感力!他像一个刚刚被擦亮的银盘,清晰地映照出周围所有的阴暗和欲望,而这些负面情绪,正化作无形的利刺,反向侵蚀着他刚刚稳定的心神!
“屏住呼吸,林默!别去听!那是幻觉,是干扰!”苏婉急切地按住他冰凉的手,试图用声音将他拉回现实。
但林默似乎陷得更深了。他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轻微颤抖,眼睛虽然紧闭,但眼球在眼皮下快速转动,仿佛在经历一场极其恐怖的噩梦。他的嘴唇翕动着,发出模糊的音节:
“……小满……在哭……她很害怕……有人在看她……很多眼睛……周屿……他像……影子一样……在墙外面……”
苏婉毛骨悚然。林默描述的场景,与她了解的实际情况惊人地吻合!小满在隔离室情绪极不稳定,周屿的人很可能在医院外围窥伺!这不是幻觉,这是某种超越常理的、对恶意和情绪的精准感知!
“他在‘吸收’这些情绪……”苏婉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,“净化后的他,变得像海绵一样,被动地吸收着周围的负面能量……这对他是一种巨大的消耗和伤害!”
必须切断这种连接!
苏婉环顾四周,目光落在厚重的窗帘上。她立刻起身,唰啦一声将窗帘彻底拉严,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和视线。然后,她走到门口,对值守的警察低声请求加强戒备,并尽量减少人员靠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