法槌敲响的余音还在木质结构间轻微震颤,苏婉已经被两名法警一左一右架起胳膊,带离了被告席。旁听席上爆发的声浪像实质的海啸冲击着她的后背,记者区刺眼的闪光灯追着她的侧脸闪烁。她能感觉到陈律师投来的目光,沉重得像铅块。
穿过厚重的木门,法庭的喧嚣被瞬间隔绝。走廊里光线昏暗,只有几盏壁灯发出惨淡的光。水磨石地面冰冷坚硬,三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。法警沉默不语,抓着她上臂的手像铁钳。她被带向走廊深处,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、漆成深绿色的铁门。
其中一扇门被打开,她踉跄一步,被推了进去。门在身后“哐当”一声关上,落锁的金属撞击声清脆而决绝。房间很小,几乎像个囚笼。四面是光秃秃的白墙,高处有一个装着铁栅的小窗,透进些许灰蒙蒙的天光。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、灰尘和墙体返潮的混合气味。唯一的家具是一张固定在地上的铁质长椅。
苏婉背靠着冰冷的铁门站了一会儿,才慢慢走到铁椅边坐下。金属的寒意瞬间穿透衣料。她摊开手掌,看到指甲在掌心留下的深深月牙形痕迹,有些已经渗出血丝。
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停在她的门口。钥匙插入锁孔,转动时发出生涩的“咔哒”声。门开了,陈律师侧身闪入,法警在他身后重新关紧门。
陈律师的呼吸有些急促,额发微乱,领带松开了些。他手里捏着几张A4纸,纸边卷曲,带着刚打印出来的热度。
“时间不多。”他声音压得很低,带着沙哑,“法官只给三十分钟。林小雨这一手……打乱了所有计划。”他把纸递过来。
苏婉接过纸张。最上面一张是医院传真过来的监护仪数据截图,黑白波形图上,一条平缓的曲线有个突兀的尖锐峰值。
“林默下午出现心率异常,”陈律师语速很快,“记者已经把医院围住了。下次开庭,这会成为攻击你的重点。”
苏婉盯着那个波峰,指尖冰凉。
“我们必须改策略。”陈律师靠近一步,“她现在扮成被你逼疯的受害者,医院的事正好坐实她‘你不顾林默死活’的指控。”
“怎么改?”
“坐实她的‘疯’。”陈律师眼神锐利,“她越疯,越不可信,你的‘被迫’才越说得通。下次开庭,我会申请当庭精神评估,质疑她证词的有效性。”
门外传来法警的敲门声:“陈律师,还有十分钟。”
陈律师深吸一口气:“记住,保持冷静。你是为了保护林默,不得已。重点是林默,不是她。”他转身拉开门,快步离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