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小雨像是被戳到了痛处，猛地站起身，口哨从唇边落下，吊在胸前晃动。“我是小丑？那你是什么？一个把活人当家具摆设的变态！”
“我追求的是秩序和稳定。”苏婉向前走了一步，目光扫过因为口哨威胁暂时解除、但依旧处于惊惧状态、浑身微微发抖的林默，“而你，只会带来混乱和毁灭。看看他，你的每一次出现，除了让他更接近崩溃，还有什么意义？”
“意义？”林小雨声音尖利起来，“让他有反应就是意义！让他知道疼，知道怕，就是意义！不像你，只想把他变成一具温顺的尸体！”
“反应？”苏婉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，那弧度里没有任何温度，只有冰冷的嘲讽，“你要的是巴甫洛夫的狗，听见铃声就流口水。而我，要的是连铃声都不存在的绝对平静。你满足于最低级的条件反射，而我，追求的是灵魂层面的绝对归属。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差距。”
她顿了顿，看着林小雨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，继续用那种平静却致命的声音说：“你口口声声说想让他‘活过来’，但你看看你自己，你现在的样子，像不像一个得不到玩具就非要把它砸坏的孩子？你的‘爱’，就是这种毁灭性的占有欲，低级，且可悲。”
“你闭嘴！”林小雨彻底被激怒了，她猛地挥手打翻了旁边小几上的花瓶！清水和百合瞬间倾泻在地毯上，陶瓷花瓶摔成碎片，发出刺耳的声响。
林默随着这声响剧烈地颤抖了一下，那0.3秒的清醒彻底被淹没，眼神陷入更深的空洞和恐惧，身体蜷缩起来。
苏婉看着一地狼藉，眼神终于冷了下来。但她并没有失态，只是静静地看了几秒，然后抬头，看向因为冲动而微微喘息的林小雨。
“看，”苏婉的声音依旧平静，却带着最终宣判的意味，“这就是你。除了破坏，你什么都不会。连你带来的那点可怜的‘反应’，也都是基于恐惧和混乱。这样的你，凭什么认为你能给他更好的选择？”
林小雨站在原地，看着地上破碎的花瓶和狼藉的百合，又看看蜷缩在椅子上、显然因为她的行为受到更大惊吓的林默，一种强烈的挫败感和自我厌恶涌上心头。苏婉的话像一面镜子，照出了她内心深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阴暗。
她张了张嘴，想反驳，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。她的行为，恰恰印证了苏婉的指责。
最终，她狠狠地瞪了苏婉一眼，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——有愤怒，有不甘，有羞耻，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无力感。她猛地转身，几乎是跑着冲出了房间，连那句惯常的狠话都忘了说。
门被重重摔上。
房间里弥漫着清水、花香和破碎陶瓷的味道。
苏婉没有立刻去收拾残局。她先走到林默身边，蹲下身，检查他是否被飞溅的碎片伤到。确认无碍后，她伸出手，并没有触碰他，只是悬在他颤抖的脊背上空。
“没事了。”她的声音很低，带着一种奇异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安抚力量，“破坏者已经走了。”
林默的颤抖在她的声音里，竟然真的慢慢平息下来，变成本能的、细微的战栗。
苏婉这才站起身，开始清理地上的碎片和水渍。她的动作有条不紊，冷静得仿佛刚才的冲突从未发生。
收拾干净后，她重新坐回沙发，拿起之前未完成的花艺。只是，花瓶已经碎了。她看着那些无辜的百合，沉默片刻，然后将它们一枝一枝，仔细地插回了那个被打翻的空花瓶原本放置的位置旁边——一个更靠近林默、但不易被触碰到的角落。
阳光移动，在地毯上的水渍痕迹上投下光影。
林默依旧蜷在椅子里，眼神空洞。那挣扎得来的0.3秒，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，连涟漪都未曾荡开，就沉入了更深的黑暗。林小雨的破坏再次证明了她的“失败”，而苏婉的冷静，则再次巩固了她的“掌控”。
只是，在那一片狼藉被清理、秩序被重建的寂静中，似乎有什么东西，也随着那只破碎的花瓶，一起碎掉了，并且，无法复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