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被精密计算过的寂静。雨敲窗的频率稳定得像节拍器。
苏婉坐在扶手椅里,膝上放着一本厚重的、书页边缘烫金的典籍。她没有阅读,她的视线落在林默身上,如同校准仪器。林默端坐在她对面的直背椅上,姿态是长期训练出的、一种近乎刻板的端正。他的眼睛看着前方虚空中的某一点,呼吸浅而均匀,像一台待机中的精密设备。
门被推开,带进一股湿冷的气流和一丝不和谐的韵律。林小雨倚在门框上,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,她看着室内的景象,嘴角弯起一个锐利的弧度。
“上课时间?”她声音轻快,踩着湿脚印走进来,绕到林默身后。
苏婉的目光未曾移动,只是指尖在烫金书页上极轻微地压了一下。
林小雨的双手搭上林默的肩。她的掌心带着室外的凉意和潮气,透过薄薄的衣料渗入皮肤。林默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,随即恢复待机般的静止,只有喉结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。
“真乖啊。”林小雨俯身,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耳廓,声音如同气音,“像橱窗里最听话的模特。”她的手指在他肩头缓慢地移动,带着一种评估和玩弄的意味。
苏婉合上了膝上的书,发出一声清晰的轻响。声音不大,却像一道无形的界线骤然划开。
“他需要安静。”苏婉说,声音平直,没有看向林小雨,而是看着林默的眼睛,仿佛在对他下达指令。
“安静?”林小雨轻笑,手指滑到他衬衫最上方那颗纽扣,冰凉的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他颈侧的皮肤。“他里面安静得了吗?我猜现在跟一团乱麻没什么区别,对吧,林默?”
压力从两个方向同时挤压而来。苏婉的绝对秩序,林小雨的混乱低语。两股力量在他内部撕扯,熟悉的眩晕感开始攀升,思维即将陷入泥沼般的停滞——
就在那意识彻底涣散、一切即将被空白吞噬的前一个瞬间。
他的右手,安静地放在膝上的右手,食指的指尖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。
幅度小到几乎不存在,像睡眠中偶然的肌抽跃,快得如同错觉。那不是回应任何指令的动作,也不是失控的痉挛。那一下细微的动弹,短暂地、突兀地、属于他自己。
0.3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