观测室内的噪音和气味瞬间消失了。林逸切断了所有刺激源。
死一样的寂静突然降临。
只有门外那两个女人越来越清晰、越来越激烈的争吵声,像一把生锈的锯子,切割着这片冰冷的空间。
“啧。”扬声器里,林逸发出一声极轻的、仿佛被打扰了实验进度般的不耐烦咂舌声。
“看来今天的‘校准’不得不提前结束了。”他的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冷静,甚至带着一丝遗憾,“意外的干扰变量。”
禁锢着林默的椅子无声地松开。
“你可以走了。”林逸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,仿佛只是丢弃了一件用完的实验器材,“从三号应急通道离开。她们不会注意到。”
林默僵硬地从椅子上滚落,瘫软在地毯上,剧烈地喘息。他挣扎着抬起头,看向那扇隔绝了争吵声的主门,又看向另一侧那片死寂的磨砂玻璃墙。
另一个“他”…怎么样了?
这个念头一闪而过,随即被巨大的虚脱感和逃离的本能淹没。
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,踉跄着冲向林逸所说的那扇隐蔽的应急门。
门无声滑开,露出后面狭窄、没有任何装饰的混凝土楼梯间,通往地下。
他头也不回地冲了进去,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下逃窜,将那个充满仪器冷光和两个女人争吵声的噩梦房间,彻底抛在身后。
应急通道的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,最后隔绝的,是苏婉一声拔高的、带着哭腔的尖叫:“…你把他还给我!”
……
冰冷的地下通道,弥漫着灰尘和霉菌的气味。
林默独自一人蜷缩在黑暗的角落,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。昂贵的西装上沾满了污渍,昂贵的腕表表盘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破碎的光。
药物带来的镇静效果正在消退,被强行压抑的恐惧和痛苦如同退潮后裸露的狰狞礁石,再次将他刺得遍体鳞伤。
他紧紧捂着耳朵。
可是,那冰冷的仪器嗡鸣、那绝望的镜像呜咽、那甜腻到窒息的香薰、那刺耳的警报、还有最后…那两个女人为了争夺他而爆发出的、撕破所有伪装的尖锐争吵…
一切的一切,都在他脑海里疯狂回荡,挥之不去。
他张开嘴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只有滚烫的眼泪,无声地滑过苍白的面颊,砸落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。
观测结束了。
但他知道,自己永远也逃不出那个冰冷的囚笼了。
它就在他的脑子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