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婉推开家门的瞬间,就察觉到了异常。
玄关的灯亮着,空气中飘着炖肉的香气——这是她母亲只有在特殊场合才会做的菜。更奇怪的是,父亲竟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没有像往常一样在书房工作。
“婉婉回来了?”父亲的声音异常温和,甚至带着一丝她几乎认不出的笑意。
苏婉僵在门口,手还握着门把。这种突如其来的正常感比以往的争吵更令人不安。
“站在那里干什么?快来,妈妈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。”父亲起身向她走来,脚步轻快得不像那个总是沉重踱步的男人。
餐桌上摆满了菜肴,都是苏婉喜欢的。母亲坐在桌边,脸上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、近乎讨好的笑容。
“我们...我们想和你谈谈,”父亲为她拉开椅子,动作生硬却不失殷勤,“坐下吧,边吃边说。”
苏婉机械地坐下,目光在父母之间来回移动。这种突如其来的关怀像一件过紧的衣服,束缚得她喘不过气。
“我们知道这段时间对你要求太严格了,”父亲开口,声音柔软得令人毛骨悚然,“你妈妈和我反思了很久,觉得我们的教育方式可能有些...过于苛刻。”
母亲连忙点头附和:“是啊,我们都是为你好,但可能方法不对。”
苏婉沉默地听着,手指无意识地捏着衣角。她太熟悉这种模式了——先是突如其来的“反省”和“关怀”,然后是更多的要求与期望,最后以她的失败和他们的失望告终。就像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,表面铺满鲜花,底下却是尖刺。
“所以我们决定,”父亲向前倾身,脸上挂着那种苏婉在商业杂志封面上见过的、精心计算过的微笑,“给你更多自由。你可以继续参加那个艺术工作坊,甚至可以减少一些课外班。”
苏婉的心跳加速,既期待又恐惧:“真的吗?”
“当然,”父亲的笑容扩大,眼睛却依然冰冷,“只要你答应我们一件事。”
来了。苏婉心想。果然有条件。
“下个月的数学竞赛,你必须拿一等奖。”父亲的声音依然温和,但其中的压力不容错辨,“这对你的升学很重要,也证明了我们的教育没有白费。”
母亲补充道:“而且你要保证期末考试成绩保持在年级前三。”
苏婉感到一阵反胃。红烧肉的香气突然变得油腻令人作呕。她看着父母脸上那种期待的表情,突然明白了:这不是真正的改变,只是另一种形式的控制。他们换了一种更隐蔽的方式,但最终目的还是一样——把她塑造成他们想要的完美作品。
“如果...如果我做不到呢?”她小声问,几乎不敢听答案。
父亲的笑容瞬间消失,又迅速重新挂上,但眼神已经冷了下来:“怎么会做不到呢?我们的女儿这么优秀。”
那种语气——轻柔却充满威胁,让苏婉的血液几乎冻结。她清楚地听到了未说出口的话:如果做不到,你就会失去刚刚承诺的一切,甚至更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