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阴沉沉的,风里裹着细碎的雪粒,打在脸上有点疼。村里的屋檐下却热闹得很,家家户户都在腌菜、晒腊味,空气里飘着盐粒的咸、花椒的麻、桂皮的香,还有药圃里飘来的淡淡药香,混在一起,成了冬日里最踏实的味道。
林辰踩着薄雪走进药铺后院,青禾正站在石阶上,指挥着阿芷和阿芸翻晒腌好的芥菜。两大缸芥菜码得整整齐齐,上面压着青石,缸沿浸在水里,隔绝着空气。“这缸加了紫苏叶,”青禾指着左边的缸,手里捏着颗花椒往右边的缸里撒,“那缸放了陈皮,腌出来带点果香,开春配粥最好。”
阿芷蹲在缸边,鼻尖凑得近,被呛得打了个喷嚏:“青禾姐,盐放这么多,会不会太咸啊?”
“咸才耐放呀,”青禾笑着拍掉她身上的雪粒,“小雪腌菜,大雪腌肉,都是老规矩了。等开春拿出来,切上点炒腊肉,香得能多吃两碗饭。”
林辰走到库房门口,里面堆着刚收的白术和白芷,切成了薄片,摊在竹匾里阴干。苏文轩正戴着老花镜,用毛笔在标签上写着“白术,冬藏三年,燥湿健脾”,字迹工整,像刻上去的一样。“今年的白术品相好,”苏文轩推了推眼镜,“比去年的粗了半指,药效肯定更足。”
“王师傅带的五指毛桃种子我用温水泡上了,”林辰蹲下来翻看竹匾里的白芷,“过两天种在暖棚里,先育苗。”
“暖棚得再烧旺点,”苏文轩放下笔,“岭南的东西怕冷,夜里温度不能低于十度。我让阿木在棚里加了个炭盆,晚上让赵平盯着添炭。”
正说着,阿木扛着半扇猪肉进来了,肉皮上还带着雪,冻得硬邦邦的。“林大哥,苏先生,刚杀的年猪,我留了最好的五花肉,用来腌腊肉正好!”他把肉扔在案板上,震得案上的菜刀跳了跳,“张屠户说给咱们多留了些猪皮,青禾姐不是要熬皮冻吗?”
青禾听见声音从后院跑进来,手里还沾着盐粒:“太好了!猪皮洗干净了熬成冻,切了拌蒜泥,冬天吃着清爽。”她指着屋檐下的铁钩,“阿木哥,把肉挂到那边去,我已经拌好了调料,等会儿就抹。”
屋檐下早就拉好了绳子,挂着不少鸡鸭,都是抹了盐和香料腌过的,正滴着水。青禾调的调料里加了自家药圃的陈皮和花椒,还有点磨碎的紫苏籽,闻着就跟别家的不一样。她戴上手套,抓起调料往五花肉上抹,指尖沾着红的椒粉、褐的香料,在白花花的肉上画出一道道纹路。
“青禾姐,我帮你挂!”阿芸搬来个小板凳,踮着脚够绳子,阿芷在肉晃悠悠的,雪粒落在上面,很快化成了小水珠。
学堂的孩子们放学了,红丫抱着本书跑过来,鼻尖冻得红红的:“林先生,苏先生,我们今天学了‘小雪’的节气诗,我背给你们听!”她背着小手,仰着小脸念,“‘小雪封地,大雪封河’,先生说这是告诉我们要藏好粮食,就像咱们腌菜藏肉一样。”
“背得好!”林辰摸了摸她的头,从兜里掏出颗麦芽糖,“奖励你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