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晚辈不怕。”林辰挺直脊背,“我本是死过一次的人,能为母亲报仇,能让百姓少受些盘剥,死亦瞑目。只是连累大人……”
“食君之禄,担君之忧,何谈连累?”张启年打断他,眼神坚定,“这沈家和内务府勾结,盘剥盐利,早已天怒人怨。上个月保定府闹盐荒,百姓易子而食,朝廷拨下的赈灾盐,竟被他们扣在半路,高价倒卖!张某早就想参他们,只是苦无实证。”他将账册揣进怀里,“你且找个地方藏好,待我将证据整理妥当,便进宫面圣。”
“大人三思!”林辰急道,“皇上未必知晓其中详情,万一走漏风声……”
“我自有分寸。”张启年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这几日京中不太平,你多加小心。若我三日未传消息,你便带着剩余证据,去江南找巡盐御史李大人,他是我的门生,定会帮你。”说罢,他转身回了府,月洞门轻轻合上,仿佛从未有人来过。
林辰望着紧闭的门扉,心里五味杂陈。他不知道这场豪赌能否赢,但至少,他已经把火种递了出去,至于能否燎原,只能听天由命。
接下来的三日,京城风平浪静,既没有官员被查的消息,也没有张府出事的传闻,平静得让人心慌。林辰躲在城郊的破庙里,每日靠乞讨为生,夜里却总睡不安稳,总觉得暗处有眼睛盯着自己。
第四日清晨,破庙的门被猛地踹开,几个捕快冲了进来,为首的正是顺天府的总捕头:“奉大人令,捉拿钦犯林辰!”
林辰心里一沉,知道出事了。他翻身从后窗跳出,拔腿就跑,捕快们在后紧追不舍。城郊的荒地崎岖难行,他慌不择路,竟跑到了一处悬崖边,
“林辰,束手就擒吧!”总捕头手持长刀,一步步逼近,“张御史已经招了,说是你伪造证据,诬陷沈大人!”
张御史招了?林辰愣住了,随即明白过来,定是张启年被抓,为了保护自己,才故意说证据是伪造的。他看着身后的河流,又看了看步步紧逼的捕快,突然笑了——原来兜兜转转,他还是要再死一次。
“我若死了,证据自会有人呈上。”林辰朗声道,“沈明轩,刘公公,你们欠下的血债,迟早要还!”说罢,他纵身跃下悬崖,风声在耳边呼啸,像极了母亲信里写的那句“江河为证,天理昭昭”。
捕快们追到崖边,只看到滔滔江水卷着漩涡,哪里还有林辰的影子。总捕头啐了一口:“晦气!又让他跑了!”他不知道,就在林辰跃下的瞬间,崖下早已泊着一艘小船,一个渔夫打扮的人伸手将林辰拉了上去——正是张启年安排的人。
小船顺流而下,很快消失在晨雾中。林辰躺在船舱里,浑身湿透,却觉得心里一片清明。他知道,这次不能再躲了,他要去江南找李御史,要让沈家的罪行大白于天下,要让那些盘剥百姓的蛀虫,在阳光底下无所遁形。
船行渐远,京城的轮廓在雾中越来越小。林辰望着窗外的江水,想起村里的盐池,想起青禾和阿木的笑脸,想起张婆婆递来的玉米饼。他突然明白,自己要做的,从来不止是报仇,更是要守住那些像村里乡亲一样的百姓,守住他们安稳过日子的权利。
江水滔滔,载着他往江南去,也载着一份沉甸甸的希望,往黎明的方向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