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夏的第一场骤雨刚过,空气里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。青禾正在药铺整理新到的药材,忽然听到院外传来熟悉的马蹄声,伴随着一声爽朗的招呼:“青禾姑娘,阿木兄弟,别来无恙?”
抬眼望去,只见一个身着藏青短打的男子翻身下马,肩上搭着个鼓鼓囊囊的药囊,正是许久未见的林辰。他比去年清瘦了些,眼角多了几道细密的纹路,却更显沉稳,腰间的玉佩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。
“林辰大哥!”青禾惊喜地迎上去,阿木也放下手里的竹篾,快步走上前,“你可算回来了!快进屋歇歇!”
林辰笑着拍了拍两人的肩膀,将药囊递给阿木:“这趟去南边采买药材,耽误了些时日,带了些稀罕玩意儿,给你们瞧瞧。”药囊打开,里面除了常见的当归、黄芪,还有几株带着泥土的铁皮石斛,根茎粗壮,叶片肥厚,一看就是上好的品相。
“这是在岭南药市淘来的,”林辰喝着青禾递来的薄荷茶,解释道,“那边的老药农说,这铁皮石斛滋阴养胃,最适合咱们北方干燥的气候,特意多带了些,给苏先生和乡亲们备着。”
晚晴从里屋出来,看到林辰也很高兴:“林辰大哥,你还记得去年答应教我辨识南方药材吗?正好这次带了样本,可得好好请教你。”林辰朗声笑:“没问题,我这次带了本《岭南草药志》,上面画得详细,你拿去参考。”
正说着,苏文轩出诊回来,见林辰在,眼里露出笑意:“听说你在南边药市帮周大夫牵了线,把咱们的浙贝母卖到了粤地?”林辰点头:“是啊,那边的药商看了样本,赞不绝口,说咱们的浙贝母品相比江南的还好,定下了秋收后的单子。”
阿木听得眼睛发亮:“真的?那咱们的药圃又能扩种了!”林辰拍着他的肩膀:“我这次回来,就是想和你们商量扩种的事。南边药商还想要白术和金银花,我看东头的荒地正好能用,我带了些新的农具,明天就去翻地。”
晚饭时,青禾炖了当归羊肉汤,晚晴炒了盘紫苏炒蛋,林辰则从行囊里拿出南边的腊肠,切片蒸了,香气在屋里弥漫。几人围坐在一起,听林辰讲南边的见闻——岭南的药市如何热闹,海边的渔民如何用海藻治病,还有他在途中遇到的奇人异事。
“有个老药农,能用仙人掌治毒蛇咬伤,”林辰夹了块腊肠,“我亲眼见他把仙人掌捣成泥,敷在伤口上,不过半个时辰,肿胀就消了。我把方子记了下来,回头抄给你们,说不定山里能用得上。”
青禾赶紧拿出纸笔,认真记下:“仙人掌咱们药圃就有,没想到还有这用处。”阿木也凑过来看,在一旁补充:“我明天就去多栽几盆,放在药铺门口,万一有人需要呢。”
夜深时,雨又淅淅沥沥下了起来。林辰住在药铺的西厢房,临睡前,他拿出一个用油布包好的木盒,递给青禾:“这是给你们带的新婚贺礼,上次婚宴匆忙,没来得及送。”木盒里是一对银制的药锄,锄头上刻着缠枝莲纹,小巧精致,显然是特意定做的。
“这太贵重了……”青禾有些不好意思,林辰却摆手:“一点心意,你和阿木守着药圃不容易,用这药锄松土,能省些力气。”他看着窗外的雨帘,轻声道,“我在外这些年,走了不少地方,还是觉得咱们村踏实。等忙完这阵子,我也想在村里开个小药铺,和你们一起,守着这片土地,挺好。”
青禾和阿木对视一眼,眼里都泛起暖意。窗外的雨敲打着窗棂,像一首温柔的夜曲,屋里的药香混着情谊,在寂静的夜里慢慢沉淀。林辰看着桌上的《南北草药图谱》,指尖拂过上面的字迹,忽然觉得,无论走多远,这片土地和这里的人,始终是他心里最温暖的牵挂。
日头一天毒过一天,村西头的盐碱地泛着白花花的光,像铺了层碎银子。林辰蹲在地里,手指捻起一撮土,放在舌尖尝了尝,眉头微微蹙起——咸味中带着点苦涩,是典型的卤碱地特征。
“林辰大哥,这破地除了长碱蓬,啥都种不了,你看它干啥?”阿木扛着锄头从旁边经过,筐里装着刚割的苜蓿,是给药圃当绿肥的。他见林辰对着盐碱地出神,忍不住凑过来,“前几年张大爷想在这儿种高粱,苗刚冒头就枯了,白瞎了好种子。”
林辰站起身,拍了拍手上的土:“这地是宝地,只是没用到正处。”他指着远处的洼地,“你看那里的水洼,雨后总积着水,太阳一晒就结层白霜,那是卤水,能熬出盐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