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不是嘛。”王大爷喝了口茶,“以前总觉得外面的世界好,现在才明白,日子过得踏实,比啥都强。你看老李,以前总闷在屋里不说话,现在天天编草席,见了人就笑,比年轻小伙还有劲。”
林辰想起老李,上次去送红薯,老人正戴着阿木给买的棉帽,坐在炕头听戏,手里还捻着草席的篾条,嘴里跟着哼,那股精气神,哪像个孤苦老人。原来人啊,只要心里有盼头,日子就总能过出滋味来。
傍晚,雪停了。林辰和阿木提着年糕往老李家走,脚印在雪地里踩出深深的坑,没走几步就被新雪填满。老李的屋比往年暖和,林辰给糊的新窗纸挡住了风雪,炕头的炉子里烧着炭,屋里飘着淡淡的茶香味。
“大爷,给您送年糕来了。”阿木把年糕放在桌上,“王大娘做的,可粘了。”
老李摸过年糕,放在鼻尖闻了闻,笑得眼睛眯成了缝:“香,真香。我这鼻子啊,现在灵得很,闻着香味就知道是好东西。”他从柜里摸出个小匣子,打开一看,是些攒起来的铜钱,“辰娃,你帮我把这钱换成新的,过年给孩子们发压岁钱,让他们也沾沾喜气。”
林辰接过匣子,铜钱沉甸甸的,边缘都磨得发亮了。“您放心,我明天就去镇上换。”
“哎,好。”老李摸索着给他们倒茶,“我这辈子没生过孩子,现在看着村里的娃,就像自家的孙辈。等开春,我想编几个小竹篮,给孩子们当书包,让他们背着上学堂,风风光光的。”
阿木眼睛亮了:“我帮您编!我会编带花纹的,上面还能刻字!”
“那敢情好。”老李笑得合不拢嘴,“有你帮忙,肯定比我编的好看。”
从老李家出来,月亮已经升起来了,雪地里白茫茫的,像铺了层银。阿木突然说:“林辰,我昨天做了个梦,梦见咱们的杂货铺变成了大院子,院里种满了兰花和虞美人,张婆婆和李大爷坐在凉棚下喝茶,王大爷他们在打谷场上晒粮食,可热闹了。”
林辰笑了:“会实现的。”
他想起刚回村的时候,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,像是少了点什么。现在才明白,缺的不是斩妖除魔的快意,而是这人间烟火的暖——是张婆婆的帕子,是王大爷的年糕,是老李的铜钱,是阿木的笑声,是这些琐碎的、实实在在的牵挂,把心填得满满当当。
回到杂货铺,院角的虞美人已经落尽了叶,光秃秃的茎秆上挂着雪,却透着股倔强的劲儿。林辰搬了把椅子坐在炉边,看着阿木在灯下算账,算盘打得噼啪响,偶尔算错了,吐吐舌头赶紧改,那认真的模样,像极了刚学算账时的自己。
“林辰,”阿木突然抬头,“等过了年,咱们把杂货铺的门板刷层新漆吧?朱红色的,看着喜庆。”
“好啊。”林辰点头,“再给窗户糊上红窗纸,张婆婆说,红色能辟邪。”
“还要在门口挂两串灯笼,”阿木掰着手指头数,“大红灯笼,晚上点亮了,能照得整条街都亮堂堂的。”
“都依你。”林辰笑着说。
炉子里的炭偶尔“噼啪”响一声,像在应和他们的话。窗外的月光透过雪,在地上洒下片清辉,老槐树的影子投在雪上,像幅淡淡的水墨画。林辰知道,这一年就要过去了,新的一年会有新的盼头——有兰花要种,有门板要刷,有灯笼要挂,有张婆婆的笑,有阿木的闹,有村里的烟火,有过不完的踏实日子。
他从怀里掏出那块兰草帕子,放在灯下看,月光透过窗纸照在帕子上,兰草的影子投在墙上,轻轻晃动,像在跳舞。林辰突然觉得,所谓归宿,或许就是这样——有处遮风挡雨的屋檐,有群知冷知热的人,有个能安放回忆的角落,有份对未来的浅浅期盼,日子不慌不忙,像炉里的炭火,慢慢烧,暖暖地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