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李雪。”林辰抓住她的手腕,她的手很凉,像刚浇过草的水,“我有话跟你说。”
萧野识趣地拉着小石头往“百草堂”走,临走时把那株回音草塞给林辰:“让它也听听。”
暖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,“镇风草”的新苗摆在最显眼的位置,花瓣舒展,中央的草籽闪着光,竟与黑风峪的镇风草一模一样。林辰把回音草放在新苗旁边,风从窗缝里钻进来,草叶轻轻晃,传出在黑风峪录下的那句话:“李雪,等我回来。”
李雪的肩膀轻轻颤了颤,转身想往暖房外走,却被林辰拉住。他从怀里掏出那半块岫玉,放在她的手心:“在黑风峪的泉眼找到的,它跟着‘随土草’的根,走了这么远的路,就是想回到你身边。”
玉上的“雪”字在暖光下泛着柔光,李雪的指尖抚过字迹,忽然落下滴泪,打在玉上,顺着纹路往下淌,像在给这枚玉“认主”。“我以为……”她哽咽着说,“以为你只惦记着草和剑,忘了……”
“没忘。”林辰打断她的话,声音比平时更沉,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,“在黑风峪,镇风草帮我想起了很多事——想起二十年前你把棉袍让给我的那个雪夜,想起你绣坏了三块布才做好的草纹帕子,想起每次我出门,你在篱笆上系的那些草叶……”
他指着暖房里的草木:“‘随土草’的根在土里缠,‘接云草’的藤蔓在架上绕,‘星糖草’的浆果把甜藏在心里,就像我对你的心意,早就扎了根,只是我自己迟钝,到今天才敢说出口。”
李雪抬起头,眼里的泪还没干,却笑了,像雨后的“星糖草”,带着点湿润的甜。“其实……”她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个布包,打开一看,是片用丝线绣的镇风草叶,针脚细密,叶片上的剑痕都绣得清清楚楚,“我在你走后,就绣好了这个,想着……想着你回来要是愿意,就把它缝在你的剑穗上,跟断风草作伴。”
林辰接过布包,丝线带着李雪的体温,暖得像黑风峪的阳光。他忽然想起沈砚笔记本里的那句话:“草木的情,是根须在土里的默默纠缠;人的情,是明明就在眼前,却怕说出口就惊扰了岁月。”此刻才懂,最好的情愫,从来都不用刻意言说,就像终南的草,春生夏长,秋收冬藏,自然而然,却又根深蒂固。
“百草堂”里,萧野正和小石头、卓玛说黑风峪的故事。暖房的风穿过窗棂,带着“星糖草”的甜,吹得“百草堂”的木牌轻轻响。林辰牵着李雪的手走进来,她的指尖还带着点凉,却紧紧回握住他,像两株缠绕在一起的“随土草”,再也不会分开。
萧野看着他们相握的手,笑着举起酒杯:“该喝杯庆功酒!一来贺林先生找回草武传承,二来……贺有情人终成眷属!”
小石头举着“星糖草”浆果酿的酒,仰着头说:“我早就看出来了!李雪姐姐总在林伯的茶杯里多放片‘星糖草’叶,说这样喝着甜!”
卓玛也举着铜壶,给每个人倒上酥油茶:“阿爸说,两个人的心要是像草的根一样缠在一起,就能抵抗所有的风沙和冰雪。”
暖黄的灯光下,“百草堂”的木架上,沈砚的手稿泛着微光,旁边摆着林辰带回的镇风草籽和李雪绣的镇风草叶,草与字,人与情,都在这一刻融在了一起。窗外的月光落在药圃里,“随土草”的根须在土里轻轻舒展,“接云草”的藤蔓在架上缓缓延伸,“星糖草”的浆果在竹篮里泛着光,像在说:这里的故事,才刚刚开始。
林辰望着李雪眼里的笑意,忽然觉得,黑风峪的风沙,西域的戈壁,所有的艰难与跋涉,都是为了这一刻——回到熟悉的土地,握住想握的手,让心里的那株“情愫草”,在终南的暖光里,彻底绽放。
风穿过“百草堂”的窗,带着草木的清香,也带着那句藏了二十年的话,在每个人的心里,轻轻回响。